第十章(3 / 3)

“怎麼可能。”路雅南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顧家那麼多人,你哪算孤兒。”

“那你呢?”甘願轉而問她,“這幾年在路家如何?”

她笑而不答,隻是像一個調皮的公主,微微拎起裙擺,優雅的一個旋轉,爾後一個欠身,“你看呢?”

甘願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雅南,看到你真好,心裏都好像不會那麼寂寞了呢。

在甘願離開福利院後沒多久,雅南就被路家領養了。說來頗有戲劇性,路家老夫人病重,得一高人指點說路家男丁旺盛,陽氣太重,衝煞了體弱的老夫人,須得從西南麵領養一位少失怙恃的女孩,還得是陰曆五月中到六月底出生,才陰氣重一些,這麼一轉悠就找到了七月出生的孤兒宋雅南。路老夫人一直希望能有個孫女,如今來了雅南,也不知是心裏歡喜還是真有那麼幾分玄乎,這病倒還真的好起來了。如今一晃也過了十來年依然健在,路老夫人把她捧在手心,比對那幾個親孫子還疼得很,雅南在路家自然過得舒心了。

加上她生性聰慧,隨路家從醫,此番來J市負責“安仁”新開業的醫療鑒定中心。

這樣的久別重逢讓甘願難以抑製心中的歡喜,直到宴會人都散了,才戀戀不舍和她道別。林方思送她到進了家門,看她仍是藏不住的滿心歡喜,忍不住說:“小願,你笑起來真叫人歡喜。”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脫下外套就要還給他,手卻被他一把抓住又把衣服披到她肩上,小心翼翼地拉緊。“天冷,別受涼,改天見麵再還我。”他說著看著她低眉垂目的小模樣,心頭一個激蕩,俯身湊過去,在她粉嫩的臉頰上飛過一吻,“晚安。”

甘願摸了摸發燙的臉頰,看著他爽朗地同自己揮手作別,她內心所向往的那種平淡的愛戀,是否就是這樣的感覺呢,沒有那種驚豔時光的激情,卻多了一分可以融化寂寞的溫柔。

她莞爾一笑,目送他離開。從包裏拿出鑰匙,鑰匙才插進鎖眼,甘願還未使勁,門卻嘩啦一下向內打開,她一個踉蹌栽了進去,鼻頭撞上了什麼堅硬的東西,酸溜溜的疼。

屋內未開燈,窗簾半拉,月光微明,門咣當一聲關上,她心裏一個咯噔,急忙去摸索開關,身上披著的外套就“唰——”地被人一把拋開,暴露在V領禮服外的肌膚還沒來得及感受到寒涼,就被環抱進一個火熱的胸膛,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啊!”甘願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顧雙城卻毫不留情地鉗住她反抗的雙手,拉高過頭頂抵在牆上,好讓自己能更貼近他,“不許穿他的衣服!”

“顧雙城!”甘願驚魂未定,怒吼著讓自己鎮定,“你放開我!”

“我不放!他憑什麼親你!”顧雙城醉醺醺地吼。

甘願奮力地掙紮,柔軟的身軀在他懷裏扭動磨蹭,噌地一下就點燃了火把,他的眼眸裏閃過令人戰栗的欲望。

“刺啦——”領口被一把撕開,幾乎撕到腿根。昏暗中她白皙的皮膚透出幽藍的光澤,像是一汪寧靜的山泉。甘願徹底嚇傻了!

冰涼的液體滑落,滴在他的眉尖,像是一滴水落入火堆中,刺的一下就化作了白煙。他心頭一動,抬眼看她滿臉的淚痕蜿蜒而下,滾落在她纖細的鎖骨上,她的聲音嚶嚶無力,眼底的驚恐和絕望讓他一下涼徹心扉。

在看她一身狼藉,他懊惱低歎了一聲,急忙脫下外衣蓋上她,失去了支撐的甘願順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他小心地擦拭她的淚水,緊緊抱住她瑟瑟發抖的身體,喃喃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甘願漸漸平複,靠在他懷裏有些怔怔地失神,他周身濃烈的酒氣讓她蠕動了一下身軀,“好熏……”顧雙城急忙扯下自己的外套,可手邊隻剩下林方思那件不沾酒氣的外衣,他勾起那衣服,遠遠地拋到角落,起身從臥房裏拿過一條毛毯,把她一裹打橫抱上了床,小心的蓋好被子。自己則像一隻犯了錯的小狗,乖乖地坐在床邊,滿眼歉意地看著她。

其實她哭隻是因為太過害怕,並沒有責怪顧雙城。她知道他一定不是故意的,這些年來,他何曾想過要傷害自己呢。

“怎麼喝了那麼多酒?”她輕輕地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裏落寞大於歡喜,“談了這麼大的項目,自然是高興才喝酒。”

“你以前不喝酒。”她篤定地回道,“起碼不喝這麼烈的酒。”

他抬起頭,勾起一抹悲涼的笑,目光清冷的像天邊的星辰,有著億萬光年的遙遠距離,“我以為我能做到,其實我做不到。”

“我不想你對著別人笑,不想別人牽著你的手,不想你靠在他的懷裏,更不想另一個人取代我的位置。”他說著聲音越來越低,竟有幾分哽咽。

在他忍辱負重二十多年的今天,他談下足以撼動“顧氏”年終利潤十個點以上的合作項目,少年得誌、意氣風發、即將邁上人生另一個高點甚至從此立於不敗之地,然而他卻哭了。在孤獨無依的童年,在母親上門時臥病在床,在那麼多個應該哭可以哭的時候,他都沒有哭,然後此時他卻像一個無助的孩童一般抓著她的手,哽咽失聲。

“不要那麼快,不要那麼快離開我好不好,求求你,讓我慢慢忘記你,再多陪我幾年,不、幾個月行不行?我隻有你……隻有你了……”他贏了全世界卻發現自己仍然也輸不起一個她。

甘願聽見自己心頭一個悶聲,然後像是薄冰般一點點碎裂,她也想問一問老天,是否時光可以研磨掉這份不該有的感情,如果是,那麼她願意等待它一點點隨風消逝,然而答案是否定的,兩年都不能,再多一個兩年,就可以了嗎?她不敢想,也不敢去猜測,如果不能,一個又一個兩年,隻會讓他更加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