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一個失去雙親的私生女,甘願竟也不知道這天下還有什麼能夠庇護自己。

回顧家大宅是第二天,因為是工作日,所以到了天擦黑的時候人才一一到齊。甘願早在午後三點就到了大宅,可是沈豔秋在佛堂裏一直沒出來。她隱約能聽見一聲聲輕微的木魚聲,又或許隻是她的臆想。屋內的陳設並沒有什麼改變,隻是多了顧懷山的靈位和遺像。

甘願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她被送進福利院的第三周。其他孩子們玩作一團,隻有她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鐵門口看著門外來來回回的行人和車輛。她絞盡腦汁想回憶起什麼,可最後都隻是空白一片,身體裏那些下意識的動作在腦海裏卻捕捉不到一絲痕跡,這種喪失記憶的空虛感幾乎要把她吞噬。

一輛轎車在門口停下,隔著福利院斑駁的鐵門欄杆他看到了門邊仰臉的小女孩,懵懂的眼神就和她母親第一眼看到自己時一樣。有驚喜,有惶恐,有緊張,還有期待。

顧懷山彎下身子,手探進欄杆觸到她粉嫩的臉蛋,女孩兒眼神一驚卻沒有退縮。她的五官也像極了甘霖,那樣的眉眼,那樣微翹的鼻尖,仿佛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你叫甘願?”

她更吃驚了,小嘴圈成了O型,“你認識我?”

他揚起嘴角淺笑了起來,這樣的笑容甘願以前從沒見過,即便她忘記了過去,但她確信這樣的感覺她未有過,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這樣的一個笑容。

過了很久,她才明白,這種感覺她怎麼會有過呢?因為這種感覺,叫父親。

世界上有這樣一個人,即使他再忙再累,進了家門也會把你高高舉過頭頂,對你說,“我的小寶貝,在家想爸爸嗎?”

那時候他已年逾花甲,在一旁的方叔急忙阻止,“老爺,老爺!大小姐可不輕,小心閃著腰!”

他卻不以為然,舉起她轉著圈,“閃到腰也要抱我的乖女兒!願願,好玩嗎?”

她也配合地張開雙手,“好高啊!好好玩!”

最後他還是閃到了腰,畢竟是上了年紀。甘願笨拙地替他捶背,小拳頭力氣不夠大,隻能靠速度取勝,一下一下,憋著氣使勁臉蛋都漲得通紅。

他心疼地拉過她捶紅的小拳頭,“好了,好了,不捶了,爸爸不疼了……”

可她還是倔強地不肯停手,也許她還沒有那麼了解自己的身份,但她隱約中明白,自己這樣的孩子能有人關愛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她應該知道感恩,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做一個這樣卑微的私生女。

在顧家的這些年,磕磕碰碰也算過的衣食無憂。認可或是不認可,她也做了這麼多年的顧家大小姐,總好過做一個無親無故的孤兒。但顧懷山的離世讓她第一次徹底感覺到了那種生離死別、孤獨無依的傷痛,從那天起顧家就再沒有讓她留下的任何理由了。

起碼,沒有正當理由……

顧懷山持有顧氏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遺產分給妻子沈豔秋百分之十五,兒子顧宏傑百分之十五,兩個孫子顧一鳴和顧雙城各百分之十,而私生女甘願卻擁有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

這樣的分配簡直就是給甘願拉仇恨,可甘願明白這百分之二十五裏,隻有百分之十是屬於甘願的,剩下的那百分之十五的份額是給予她母親的,與正妻沈豔秋一樣的份額的股份是顧懷山能給予她母親身份地位的唯一方式了。

大侄子顧一鳴還是老樣子,帶著顧家長孫的傲氣還有放蕩不羈。他算計不過腹黑的顧雙城時常吃癟。甘願雖然從小不在大宅裏長大,但與他關係不錯。

“小姑媽,兩年不見,韻味倍增啊。”顧一鳴脫下外衣遞給仆人,大喇喇往沙發上一靠,相比甘願的正襟危坐,更襯出他在這個家裏舉足輕重的地位。

甘願尷尬地笑了笑,“你又和我開玩笑。”

“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你可要成為全J市數一數二的單身女貴族了。”顧一鳴嘖嘖稱讚,不忘打趣地提醒,“可千萬別被小白臉忽悠,把錢騙了去。”

她正尷尬著,她的哥哥顧宏傑正好走進門來,把話接了過去。“這話你還是留給你自己吧,你上周給那個女星王琳琳買豪宅,出手大方的很呐。”

顧一鳴立刻緘口不言。跟在顧宏傑身後的唐莉護子心切,對著丈夫哼了一句,“那還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顧宏傑剜了她一眼,奈何甘願在場他隻能忍著怒火轉移話題。“小妹已經到了啊。”

甘願連忙起身和他們打招呼,“哥哥,嫂子。我也剛到沒多久。”

唐莉衝她禮節性的笑了笑,相比和兩位年紀差不多的侄兒融洽關係,甘願和與自己年紀相差甚遠的這對兄嫂生疏得很。

也許是她自己想得太過可怕,又或許她從來就沒有那麼重要的地位。膽戰心驚的會麵並沒有如她想得那麼樣劍拔弩張,沈豔秋在人來齊了以後走出佛堂,十分平靜地說,“明天就去辦遺產繼承,然後安排進公司。”

顧宏傑和妻子麵麵相覷,顯然對在顧氏裏找一個合適的位置安排甘願很為難。別說他們了,甘願自己都很茫然。

“小姑媽那個專業,最對口的就是工程隊了吧!”顧一鳴笑著接話,“不正好雙城在負責城西那塊地的招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