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陳小玉12歲生日，他知道父親會將今天打到的獵物存下來，又有一頓難得的美味可以吃。
陳小玉家在太行山西南部，和父親打獵，挖藥為生，他沒有母親。但是從他內心深處來說，太行山就是他的母親，這個山養活了許多人，這個山也是他玩樂的地方，從他很小開始，世界裏隻有山，這太行山大的不像話，高的不像話，氣勢磅礴，山裏什麼都有。這不是一座山，這是一個生命。
山裏人都是一些散戶，平時要跟朋友見幾麵不容易，再加上平時小玉就要跟著父親上山，就更沒時間了。可能明天是生日，父親陳海讓小玉今天不用上山，就去見見朋友吧。
雖說是散戶，可也有個中心，去進行交易，跟來往的商戶換些東西，這裏是山裏的集市。他的朋友不多，但是時間也不多。他準備過去給黑胖子一個驚喜，他家是開藥鋪的，可熱門了，都是些大城市大戶人家搶著要的藥材。平時隻有月末才能有機會跟著父親來買東西，這一個月才過去十天，黑胖子見到他肯定高興。黑胖子叫張宰，他爸好大的野心，也沒啥朋友，平時就看著藥店啥的。
這才月中，但今天集市格外熱鬧，他跑過去問買菜的李牛。
“叔，這今天是咋了，這麼多人啊”
“小玉啊，這是州府裏的人，來帶人走”
陳小玉以為是抓人走，嚇得不敢說話，他小時候見過兩個穿官府的把不肯多交錢的王阿姨抓走，王阿姨吼著“我真的沒錢了，我不敢不交呀”
那兩個穿官府的一胖一瘦，拿著棍子就打，打的衣服都破了，打的牙都掉了，打昏過去了，就帶走了。這給陳小玉帶來不小的衝擊，所以他討厭穿官府，拿長棍的。
李叔也懂小玉在想什麼，那些事司空見慣。
“不是來抓人的，是把人帶到書院裏的”
“我聽我爸爸說那不是要考進去嗎，我們這連學堂都沒有啊”
“不是文書院，是武院”
山裏人身體強壯，許多都是練武的好苗子，又用的一手弓箭，打起仗來就是好手。普通的士兵隨處征集就行，那指揮千軍萬馬的將才可不容易找。山裏人，草原裏的人原本就比城裏人善戰，如果從小培養培養，那就是一將才。
“小玉你身體不錯，明天肯定被選上。”說完就挑菜走了。
陳小玉跟著人群一路跟這那些威風凜凜的人，不過陳小玉還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恐懼感與厭惡感。這是去張宰家的路，小玉明白今天去不了他家了，每當有當官的人來，就會住在張宰家對麵的驛站。他可不想一整天對著這些穿官服的。越相越害怕，那個記憶畢竟不是一兩天能抹去的，‘算了，回家吧’，他也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十一年前天下大亂，上陽王朝被一個叫安息的組織弄得分崩離析，這個曾經這片土地上最強的的王朝就這樣被瓜分成了三個小國，北邊的北漢，中間的華燁，西北的扶餘，在加上原來的上周，柔然，南詔。六個實力相當的國家互相混戰，受苦的還是百姓。十來年了，他們早已經熟悉了，卻又不甘心，他們等著有一位像旻一樣的英雄。這一是小玉的英雄。
上陽王朝開國皇帝子旻被傳為異人，隻因他有過目不忘，一學就會的本領，天下武學盡數被他學會，又有兩把寶刀，傳說一把叫不見血，為旻的朋友所鑄造，一把為升靈刀，傳說為上古邪刀碎片所化，不僅如此此人隻因天下太過混亂，看不慣官僚橫行，百姓受苦，就起兵造反。為帝之後，隻做了三年皇帝就讓給他弟弟昊了。歸隱山林，與佳人相伴，又創下絕世武學，武功很多年前現身江湖，但大家所得僅僅為片段，誰也無法修成旻一樣的武功。但就是這些片段就引起一場腥風血雨，最後武功秘籍盡數被毀，練過的人大多氣絕身亡。
回到家，陳海還沒回來。脫掉鞋，雙手抱頭，躺在床上
“爹總說好男兒誌在四方，我長這麼大了，除了打兔子什麼都不會，連旻帝的毛都不如，這山裏啥都沒有”這少年歎出兩口氣“為官的都是那樣嗎？要讓我下手打阿姨，我可做不到”又歎兩口氣，‘外麵的世界’......想著別人說的在華燁南邊有還，想著別人說的在北漢北邊有草原，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
一股肉的香氣飄到了小玉鼻子裏，“鹿肉、”，嚇得小玉一下坐了起來，平時沒吃過鹿肉，也不想吃。最多吃吃雞，兔子啥的。對於他來說，這些肉的氣味再熟悉不過了。
陳海正在烤一隻小鹿，門是開著的，小玉一眼能看見父親的背部，幾乎快要擋住烤鹿。這個男人真的強壯，小玉知道父親一定有事，走下床去，拿著兩個木板凳。他跟父親關係一直有種說不明白的感覺，他總覺得父親很憂鬱，不想多說話，就算是跟他。這種關係連朋友也算不上，他不明白是什麼維持著這一段關係。但是也就這麼過來了。
“醒了呀”
“嗯，今天烤鹿了呀”
平時這父子倆就沒什麼好聊的，就是一些簡單的問題，小玉跟父親都有著強壯的身體，盡管歲月給了陳海滿臉溝壑，但還是能看出來這是個英俊的人，小玉說不上英俊，不過小小的臉上就有了一股霸氣。
“今天去見朋友了嗎？”
小玉低聲說“沒，有穿官服的”
陳海若有所思“嗯”
“你想出去看看嘛？”問的小玉措不及防。“去很遠的地方，那些穿官服的能帶你走，他們選大將。”
......
“我想”
簡單的對話，再簡單不過了。兩個人基本上都沒多說一句。
“好，好男兒”說完哈哈大笑，小玉沒見過父親這麼笑。
“到時候你可是要當將，想當將嗎？”
“不想，我不想穿官服”
陳海不再大笑，轉成微笑。“那你去個球，你想出去我直接把你送到少林寺當和尚多好”
小玉也笑了“不行，我想娶老婆，我還是去當個好官吧，我就希望他們別再打阿姨”
“好”陳海又大叫一聲。“好小子，善良的好小子，你要知道善良的好小子是討不到媳婦的，”說完又笑了。
小玉開始覺得這個父親有點可愛，不太嚴肅。“吃肉吧，明天你自己去吧，老子也不喜歡那幫做官的”。小玉點了點頭，小玉還不知道這句話意思是如果明天被選上，今晚將是幾年內和父親的最後一晚。小玉沒怎麼睡好，很忐忑，也很激動。但是第二天還是如期而至。父親一大早就出門了，留下昨夜的剩下來的肉。小玉也出門了，似乎像知道回不來了一樣，一步又一步走的很慢。
......
集市比昨天更加熱鬧，多了一些像他那樣大的男孩。武院招人大於14歲的不要，小於十歲的也不要，太瘦的不要，太矮的也不要。剩下的基本全收，沒有熱鬧的比拚，隻有大半天無聊的等待。雖然小孩不多就幾個，但那些穿官服的，就想多呆一會，他們多帶一會，就會多一些人送上珍貴的藥或是錢。
“小玉，小玉”陳小玉知道是黑胖子在叫他。“張宰，過來”
“小玉，你也要去嗎？”“嗯”陳小玉回答道。“太好了，我也要去，我爸說呆在這一輩子沒出息”。說著向驛站門口看了一眼。他父親正在向那些人手裏塞東西。他們管那些人叫巡員。巡員點點頭，開心的拍拍他父親。後來進了武院才知道，這些人才不敢不要人呢，每次來的還不滿百人，稍微普通一點的人家都不願意讓孩子去，因為進了那裏，生死就不由自己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