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籠罩山巒間,霧藹蒙蒙,三間草屋隱在其間,若隱若現。一汩溪流從旁繞過,幾竿青竹直衝雲霄。
林莫南坐在溪邊,倚著青竹,手中握一杆魚竿,正聚精會神地垂釣。溪水倒映出他的麵容,發絲染雪,眉眼蒼涼,已不複當初的秀美溫柔。
距離當日,時已隔五十年,物不是,人亦非。
看著魚兒爭先恐後地來奪食魚餌,他忽地笑了笑,手輕輕一晃,魚鉤蕩起水波,將魚兒們驚得遊遠了。過了片刻,水麵恢複平靜,魚鉤不動,掛在上麵的魚餌仍是那麼鮮美可人,魚兒們忍不住,又悄悄地遊近,依舊爭先恐後地奪食。
手又輕輕一晃,再次將魚兒驚走,林莫南眼透笑意,玩得似乎上癮,這樣的遊戲,他從早上一直玩到了現在,直到一聲呼喚自身後傳來。
“阿南,我回來了。”
葛歡遠遠就看到了那個安靜的身影,笑著快步走了過去。
“葛兄。”
林莫南扔了魚竿,起身作禮,忽見葛歡胸前鼓鼓的,似有東西在蠕動,一時不免驚詫。
葛歡從懷中掏出一黑一白兩隻狐崽兒,笑道:“歸途中見一隻死狐,身下護著兩隻崽兒,身僵已多時,唯腹下仍軟,猶帶溫暖,感念它一片慈母心腸,我就把兩隻崽兒救回來了。”
說著,又另摸出一隻玉瓶,塞入林莫南的手中,道:“這是十顆固本培元丹。”
不等林莫南開口,他又把兩隻狐崽兒塞過來。
“林兄且幫我先暖著它們,我去給它們做窩。”語罷,匆匆就走了。
兩隻狐崽兒乍失溫暖,頓時全身發顫,哀哀叫喚,林莫南瞧著可憐,就把它們也塞入懷中,奈何他已失元陽,自身猶難溫暖,又哪來的溫度去溫暖這兩隻狐崽兒,搖了搖頭,隻得避入屋中,把這兩隻狐崽兒塞入了被褥中。
兩隻狐崽兒倒是不發顫了,但仍是哀哀叫喚,這回卻是餓的。林莫南又是失笑,打開手中的玉瓶,倒出一粒固本培元丹,用水化開,喂兩隻狐崽兒吃了。
這一幕恰被做好狐狸窩回來的葛歡瞧見了,製止已是不及,隻得惋惜道:“兩隻畜牲而已,喂些肉湯足矣,這固本培元丹是給林兄你補身體的。”
林莫南摸摸因吃飽喝足而有了幾分精神的狐崽兒,側頭看著他,笑道:“葛兄,這兩隻狐崽子並非凡狐,乃是天生地養的靈獸,非靈物不食。”
葛歡怔然,半晌方捶胸頓足,懊悔不已道:“好人果然做不得,以為不過是兩隻小狐狸,救也就救了,哪知竟是兩隻敗家狐狸。”
這五十年來,為了給林莫南購買固本培元丹,本來就一窮二白的葛歡,天天跑去挖礦做苦力,就差沒連褲子都當了,誰知這下子又撿回來兩隻更狠的,還非靈物不食,他哪裏還有靈石買靈物去。
林莫南看著他懊悔的模樣,眼中笑意更深,知道雖則如此,葛歡還是不會扔掉這兩隻狐崽兒。五十年前,他可不也是被葛歡這樣撿回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