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他想起來回白象街吃飯,歸路上,又照樣的勸架,救火,追賊,問物價,打電話……至早,他在八點半左右走到目的地。滿頭大汗,三步當作兩步走的。他走了進來,飯早已開過了。
所以,我們與友人定約會的時候,若說隨便什麼時間,早晨也好,晚上也好,反正我一天不出門,你哪時來也可以,我們便說“馬宗融的時間吧”!
姚蓬子先生的硯台
作家書屋是個神秘的地方,不信你交到那裏一份文稿,而三五日後再親自去索回,你就必定不說我扯謊了。
進到書屋,十之八九你找不到書屋的主人——姚蓬子先生。他不定在哪裏藏著呢。他的被褥是稿子,他的枕頭是稿子,他的桌上、椅上、窗台上……全是稿子。簡單的說吧,他被稿子埋起來了。當你要稿子的時候,你可以看見一個奇跡。假如說尊稿是十張紙寫的吧,書屋主人會由枕頭底下翻出兩張,由褲袋裏掏出三張,書架裏找出兩張,窗子上揭下一張,還欠兩張。你別忙,他會由老鼠洞裏拉出那兩張,一點也不少。
單說蓬子先生的那塊硯台,也足夠驚人了!那是塊無法形容的石硯。不圓不方,有許多角兒,有任何角度。有一點沿兒,豁口甚多,底子最奇,四周翹起,中間的一點凸出,如元寶之背,它會像陀螺似的在桌上亂轉,還會一頭高一頭低地傾斜,如浪中之船。我老以為孫悟空就是由這塊石頭跳出去的!
到磨墨的時候,它會由桌子這一端滾到那一端,而且響如快跑的馬車。我每晚十時必就寢,而對門兒書屋的主人要辦事辦到天亮。從十時到天亮,他至少研十次墨,一次比一次響——到夜最靜的時候,大概連南岸都感到一點震動。從我到白象街起,我沒做過一個好夢,剛一入夢,硯台來了一陣雷雨,夢為之斷。在夏天,硯一響,我就起來拿臭蟲。冬天可就不好辦,隻好咳嗽幾聲,使之聞之。
現在,我已交給作家書屋一本書,等到出版,我必定破費幾十元,送給書屋主人一塊平底的,不出聲的硯台!
何容先生的戒煙
首先要聲明:這裏所說的煙是香煙,不是鴉片。
從武漢到重慶,我老同何容先生在一間屋子裏,一直到前年八月間。在武漢的時候,我們都吸“大前門”或“使館”牌;小大“英”似乎都不夠味兒。到了重慶,小大“英”似乎變了質,越來越“夠”味兒了,“前門”與“使館”倒仿佛沒了什麼意思。慢慢的,“刀”牌與“哈德門”又變成我們的朋友,而與小大“英”,不管是誰的主動吧,好像冷淡得日懸一日,不久,“刀”牌與“哈德門”又與我們發生了意見,差不多要絕交的樣子。何容先生就決心戒煙!
在他戒煙之前,我已聲明過:“先上吊。後戒煙!”本來嗎,“棄婦拋雛”的流亡在外,吃不敢進大三元,喝麼也不過是清一色(黃酒貴,隻好吃點白幹),女友不敢去交,男友一律是窮光蛋,住是二人一室,睡是臭蟲滿床,再不吸兩枝香煙,還活著幹嗎?可是,一看何容先生戒煙,我到底受了感動,既覺自己無勇,又欽佩他的偉大;所以,他在屋裏,我幾乎不敢動手取煙,以免動搖他的堅決!
七點,他想起來回白象街吃飯,歸路上,又照樣的勸架,救火,追賊,問物價,打電話……至早,他在八點半左右走到目的地。滿頭大汗,三步當作兩步走的。他走了進來,飯早已開過了。
所以,我們與友人定約會的時候,若說隨便什麼時間,早晨也好,晚上也好,反正我一天不出門,你哪時來也可以,我們便說“馬宗融的時間吧”!
姚蓬子先生的硯台
作家書屋是個神秘的地方,不信你交到那裏一份文稿,而三五日後再親自去索回,你就必定不說我扯謊了。
進到書屋,十之八九你找不到書屋的主人——姚蓬子先生。他不定在哪裏藏著呢。他的被褥是稿子,他的枕頭是稿子,他的桌上、椅上、窗台上……全是稿子。簡單的說吧,他被稿子埋起來了。當你要稿子的時候,你可以看見一個奇跡。假如說尊稿是十張紙寫的吧,書屋主人會由枕頭底下翻出兩張,由褲袋裏掏出三張,書架裏找出兩張,窗子上揭下一張,還欠兩張。你別忙,他會由老鼠洞裏拉出那兩張,一點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