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天沒有接話,而是先坐了下來——先前他是一直站著說話的,然後掏出香煙,丟了一根給對麵的馬曉宇,自己自顧著點著了,重重地吸了一口。馬曉宇有點尷尬地撿起了扔在桌子上的香煙,捏在手裏,吸也不是,不吸也不是。他還惦記著於太龍的那個電話,不知道裏麵到底有什麼說不出口的秘密,並且陽天恰恰是非常看重這些沒說出來的話。陽天吸了一口,看到馬曉宇這副樣子,又把自己的打火機丟了過去,平靜地說道:“光捏著幹嘛,想吸就吸吧!”
“這……好吧!”馬曉宇遲疑了一下,還是把煙點著了,然後又把火機遞了回去,一邊問道,“天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陽天也沒有回話,一直悶著頭抽煙,直到手中的香煙快燒完了,才隨手從桌子上扯了一張便利貼紙,把煙屁股摁在了上麵,然後說道:“老馬啊,我剛才在張儀璐那裏看到了一份材料,很有殺傷力的一份材料,而且我們兩個人都牽扯在內。”
馬曉宇正要把煙往嘴裏送,聽到這話,馬上停了下來問道:“什麼材料,怎麼會把我們兩個人牽扯進去呢?”
“是一封舉報材料,說我們操縱公司原料的采購價格,然後從中獲取不正當的私利。”陽天平靜地說道,他還是決定把這真相說出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啊?!”馬曉宇馬上提高了聲音道,“誰?是誰這麼大的能耐,敢舉報我們啊,他們又有什麼證據舉報啊?”
“老馬,安靜一下,你聽我說。”陽天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安靜下來,接著說道,“這封舉報信的末尾,簽有很多供應商的名字,於太龍和張嘉陵的名字也在其中。”
“媽的,這倆王八蛋!”馬曉宇氣憤地罵道,顫抖著手想吸一口香煙,發現手上的香煙燒得隻剩煙屁股了,遂用力地摁在了陽天剛才抽出來的那張便利紙上,接著神情激動地說道:“我就說這倆家夥怎麼沒給電話,剛剛打電話也是吞吞吐吐呢,原來還有這事。我現在就打電話問問他們,他媽的他們哪隻眼睛看到了我們操縱價格?狗日的!”
“老馬,你給我坐下!”陽天命令似的說道,“你別打了,沒用了,你聽我把話說完!”
聽到這話,馬曉宇停下了撥打電話的動作,但是還是一臉的氣憤和激動。
“你聽我說,老馬。”陽天這時候倒平靜下來了,不像剛進辦公室時表現得那麼激動,“現在的問題是,這份材料已經送到張儀璐那裏去了,我們說再多,也是白搭。”
“可是我們也不能無緣無故地遭別人陷害啊!”馬曉宇依然是情緒非常激動,“於太龍和張嘉陵這兩個王八蛋,平時我們對他們多好,現在好了,他們倒反過來倒打一耙了,真他媽的忘恩負義啊!”
陽天倒是很大度地替於太龍和張嘉陵辯解道:“怨不得他們倆,他們也是沒有辦法,被逼的。”
“他媽的被逼就把我們供出來頂缸,他們也不想想我們之前給了他們多少好處?這倆狗日的!”馬曉宇還是不依不饒的口氣。
“我猜想,當時的情況是由不得他們選擇了,否則按他倆的性格,不可能做出如此反常的行為來。”陽天苦笑道,“所以,我在想,也許於太龍和張嘉陵和我們一樣,也是被人陷害的,而蹊蹺就出現在周五晚上黃山請他們喝咖啡這事情上。”
“不行,我還是得找他們問個明白。”馬曉宇不顧陽天的勸阻,馬上又撥通了於太龍的電話,才聽到對方喂了一聲,便大聲質問道:“於太龍,你給我老實交代,這兩天你都背著我做了些什麼事情?”
電話那頭頓了,似乎於太龍在那邊稍微愣了一下神,然後便聽到他賠笑著說道:“不是,馬哥——你聽我跟你解釋!”
於太龍這句話顯然是知道馬曉宇想要問什麼事情,也就是說整個事情於太龍是完全知情的,隻是沒有向他通報而已,這讓馬曉宇更加怒不可遏:“媽的,於太龍,我平時對你怎麼樣?啊!你現在怎麼可以背著我做這種事情呢?你他媽的良心被狗吃了啊?”
“不是,馬哥,你聽小弟說——”於太龍依然還是一副做了虧心事底氣不足的口氣。
“你別跟老子解釋,現在解釋有個屁用啊!”馬曉宇激動地道,“於太龍我可告訴你,我可給你記著這筆賬,哪天你要是犯在老子手裏,老子整死你!”
“馬哥——”於太龍還想說什麼,這邊馬曉宇“啪”就把電話掛斷了,然後徑直從陽天的那盒香煙裏抽了根,又點了起來。
陽天本來是想阻止馬曉宇打這個電話的,後來看到沒有辦法勸阻,也就由他去了,自顧著又點了一支煙,坐在那裏默默地聽著馬曉宇粗野、激動地跟於太龍講電話。等到馬曉宇把電話掛了之後,他也沒有馬上就說話,而是讓馬曉宇把手中的香煙吸完了,這才無奈地說道:“老馬,算了,沒必要去追究這事情了,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馬曉宇陰沉著一張臉坐在那裏,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