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惡少原是個糠心蘿卜——軟人的害,惡人的菜,自知今兒個遇上了克星,雙腿一軟,跪倒在腳地,連連求饒:“好漢爺饒我……”
“往後你還敢不敢作惡?”
“我再不敢了……”
“那三百塊大洋是咋回事?”
“他拿了我三百塊大洋……”惡少指著秋月的大哥。
秋月的大哥身子縮成了一團,瑟瑟發抖。大錘走了過去,目光如炬瞪著他。他顫聲求饒:“好漢爺饒命!”
“錢呢?”大錘問。
秋月的大哥雖說愛錢,可也知道命比錢更重要,急忙把到手的錢全交給了大錘。大錘把錢扔給了惡少,厲聲訓斥:“往後若是讓我聽到你還再作惡,我就戳滅你剩下的燈!滾吧!”
惡少慌忙帶著他的人滾了……
第二天,他們就驅車離開漢中返渭北。大錘和李茂源都暗暗捏著一把汗,他倆都擔心那惡少會不會糾集一夥歹人來尋釁滋事。翻過秦嶺,沒遇到什麼麻煩。他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日,看看天色將晚,一夥人便在山腳一家客店住下。明天渡過渭河就到了渭北地麵。未曾料到當晚出了事,小河溝裏翻了大船。
是夜,他們一夥占用了三間客房,秋月娘和秋月住一間,大錘和李茂源住一間,大錘的徒弟磚頭和車把式住一間。前半夜大錘睡得很實在,交過子夜他靈醒過來。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他深知幹鏢客這一行是提著腦袋換飯吃,因此行事十分謹慎。在他的經驗裏,前半夜不會出啥事,出事都在後半夜。特別是麻明那陣最愛出事。俗話說,麻明的瞌睡大姑娘的舌頭,那是最香的東西。越香人越貪,貪了就起禍殃。這個非常清楚淺顯的道理卻往往最容易被人忽視。
靈醒後,大錘就支棱起耳朵聆聽外邊的動靜,窗外隻有颯颯的風聲。漸漸的困意又上來了,他合上了眼睛。連天趕路,實在是太辛苦了。就在似睡非睡之時,外邊一個異樣的響動,盡管很輕,還是把他驚動了。他翻身爬起,把耳朵貼在窗紙上,隻聽外邊有人壓低聲音說話。一個是店主的,另一個聲音很粗重,不知是什麼人。
“四男兩女,兩個下人睡在外間,女眷睡在東屋,掌櫃的和保鏢睡在西屋。”這是店主的聲音。
“貨多麼少?”粗重的聲音。
“貨不多,可有兩個女人哩。那個老的不說,那個小的也就十八九歲,我還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女人哩,簡直就是仙女下了凡。”
“女人歸我,貨歸你。咋樣?”
“這個……”
“這個那個的啥哩!下回弄下女人歸你。”
“你可要說話算數。”
“你放心,別不識抬舉了。”粗重的聲音不耐煩了,“他們有家夥麼?”
“可能有吧。”
原來是家黑店,店主和土匪沆瀣一氣,合夥打劫。大錘頭皮一炸,情知不好,推了一把身邊的李茂源,低聲道:“有賊!快起來!”
李茂源忽地坐起身,驚問:“賊在哪達?”
“在院子!”大錘掣出槍來,已站在門邊。
李茂源驚慌失措,慌忙中不知把啥東西撞落在地上,發出一聲響。外邊的賊人被驚動了,隻聽賊首一聲喝喊:“弟兄們,動手!”
便有人撞門,靜夜中聲響如雷。李茂源嚇得渾身篩糠,不知所措。
門被撞開了,一個彪漢撲了進來。大錘閃身出來,抬腿就是一腳,隻聽那彪漢“哎喲!”痛叫一聲,似一個大麻袋重重地砸在了院子。院裏一片驚呼。
大錘壓低聲音對躲在他身後的李茂源說:“李掌櫃,別出屋,我保你性命無虞。”
李茂源已驚得出不了聲來,隻是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忽然,傳來一聲疾呼:“他爹,快救秋月!”
是李茂源的老伴李劉氏在呼救。李茂源忽地直起了腰,往外要撲。大錘抓住他的後衣襟把他拽了回來,低吼道:“你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