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瓊欲言卻止,反複看起手中紅灼灼的喜帖,“小苒很聰明,就算她以前不知道,現在應該也已經猜到是我…這兩份喜帖…她是真心希望我去嗎?她是原諒我了嗎?”
眼見自家小姐這些年來心病纏身,苗嬤嬤眸色深哀,“小姐,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苗嬤嬤請說。”
“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若是小姐想得如小姐的原諒,不如等到來年春暖之際,老奴陪您回陽城一趟,這些事情還需當麵說清問清。”
聞言,夏玉瓊神色微頓,回身走向屋內,定定地坐了許久後終於開口,“我們明日就啟程…”
……
如勇久久坐在前廳內,此時夜已深,賓客早已散盡。
女兒這一次終於真正嫁出去了,他這老父親心裏卻驀地空落落的。
在家的時候成天嫌她惹禍,恨不得她早些嫁人,這一回是真的安安穩穩嫁出去了,怎麼反而又舍不得了呢。
他垂首沉沉一歎。
此時,不遠處走來一人。
女子的腳步停在如勇身側,又在他右手的梨木桌上擱下一盞醒酒湯。
“老爺,您晚上喝了不少酒,先將醒酒湯喝了吧。”
說話的女子是廚娘溫晴,約摸三十多歲,還是未出閣女子的發髻,鵝蛋圓臉,秋水杏眸。
因她進如府已有近二十年了,算是比楊伯還要早的老人,如家上上下下都叫她溫姨。
聞聲,如勇抬眸,“哦,是小溫呀,多謝了。”
待到如勇將湯盞飲盡後,溫姨溫婉一笑,端走了湯盞便準備離開。
轉身抬步時腳步卻又一頓,“老爺,夜風寒涼,您早些回屋休息吧。”
如勇點了點頭,起身往回屋的方向走。
見此,溫姨又是微微一笑。
這一幕都落在靜默立在不遠處的如誠眼裏,他與如小苒幾年前早已察覺溫姨對他爹有意,隻是他爹太過木訥,溫姨又是臉皮極薄之人,兩個小孩對此也不知該如何辦。
溫晴原是漁民出身,從小跟隨兄嫂捕魚為生,二十年前兄嫂出海遭受不幸,因漁民本是賤籍,溫晴年少孤苦自是受了不少苦,生死之際幸得如勇相救,又幫她脫了賤籍。
為報恩情,溫晴自此便留在了如府。
溫晴燒得一手好菜,又教過如小苒與如白亦遊泳與烤魚,性情也是隨和,在如府上下口碑極好。
思此,如誠撓了撓後腦勺,這件事還得回頭找他姐商量一下。
……
暖陽投入窗台落在屋內大紅床榻上,瑩瑩點點,剔透溫潤。
秦邵陌輕輕撫摸著懷內小丫頭的墨發,腦海中回憶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形。
那一年他隻有五歲,從半夜三更被他父親叫醒,到如府前院等了整整一夜,再到懷內驀地多了一個剛出生的奶娃,秦邵陌一臉懵暈。
‘夫人’?…是什麼東西?
十歲那一年再見她:長得還挺可愛,就是有些煩人…
以後的日子:煩人多過可愛!
再之後:煩就煩吧…隨便了…
再再之後:怎麼不來煩他了…
若要回想究竟是何時開始喜歡這個小丫頭,秦邵陌是記不得了,隻知道從很久以前,他早已視她為自己未來的夫人…
清風掠過窗台卷來絲絲春意,蕭樹寒泥中正孕育著不久之後的又一輪春馥暖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