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冬天南國的第一場雪,也是五年來最晚的一場雪。
屋外,天很黑,像凝痂的血塊。強橫的狂風載著暴雪,瘋狂地肆虐著大地上來不及躲藏的一切。酒館的招牌在狂風中喪失自我的狂舞著。
屋內,是如正春末般溫暖。客人們正在享受著這暴風雪中難得的盛宴。一旁,從窗縫中擠進的冷風將近處告示牌上的通緝令吹的嘩嘩作響。
“吱......”
門被緩緩的推開了,卻遲遲沒有被關上。
這一不明理的舉動引起了客人們的反感。屋內頓時靜了下來,新湧進的冷氣讓客人們不禁一哆嗦。一道道慍怒的目光齊刷刷的投向門口,打量著進來的那個人。
這是一位貌似年輕的男人,滿身的血汙。一頭蓬鬆亂撒的獅發,髒而亂。那一副顯得有些英俊的麵孔,卻是汙漬斑斑。渾身上下隻穿一件單薄且染滿血跡的上衣,和一條漆黑的褲子。張了嘴的褲腳下麵露出一雙早已凍紅的赤腳。整個人就像是從棺材裏翻出的屍體,唯有那雙帶有如鷹般殺氣的雙眸告訴人們,他還活著。手裏握著一把修長、被血汙包裹的長刀。
他關上了門,沒有看周圍的任何人,隻是默默地拖著沉重的步子,朝著窗旁僅有的一張空桌走去。
“請問,你需要點什麼”店主是一位臃腫的中年男人,不屑地衝著進來的那個人問道。
那個人沒有回答,隻是仔細地用凍裂的手摩挲著長刀。一旁嘩嘩作響的懸賞令引起了他的注意。雙眼的殺氣頓時凝聚了起來。
見那個人沒有說話,店主很是不滿,剛要開口說話。可突然的踹門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除了那個死屍般的男人,所有的人都再次憤怒的朝門口看去,然而下一秒,憤怒卻煙消雲散,緊隨而來的是無知的惶恐。
一群躁亂的山匪夾帶著寒風,闖進了本就不暖和的酒館。
“晚上好!朋友們!”
為首的一個,身披狐裘,腳蹬長靴,滿臉的橫肉嵌著幾道交叉的刀疤,蔫吧的胡子緊緊地貼在臉旁,讓人看著極其難受,他陰沉衝著客人們的喊道。
“山匪,時冶!”
客人們顫抖的聲音如鼠吟般發出,整個人群騷動了起來,猶如待宰的畜生一樣不安分。
“不用擔心,識相點就不用麻煩!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拿錢消災,你們,拿錢買命!”時冶的一席話讓整個酒館的溫度再度降了下來。
此時剛剛進來的那個人,似乎是對這些嘈雜有了些厭煩,他將目光移開了懸賞令,投向了時冶。
灰漬的臉上,霎時一雙凶目逼人心膽。
“喂!”大吼聲淹沒所有的嘈雜,店內出奇的靜了下來。
“你...是在叫我?”時冶有些疑惑卻又不屑的問道。
“這是你嗎?”那個人沒有廢話,指著懸賞令問道。
“你什麼意思?...再說了,是我又怎麼樣,不是我又怎麼樣呢?”時冶雙眼眯了起來,“你很麵熟啊,我的朋友!”
客人一臉茫然,所有的目光又一次被聚集到了那個人的身上。
屋外的暴雪也迎來了巔峰。
那個人沒有說什麼,臉上依然毫無表情,但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如同冬境中的寒號鳥見到了春日般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