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全都沉浸在尼瑪的悲傷中,雖然我們不知道尼瑪和“我”到底是怎樣一種關係,也許是情人,也許是夫妻,也許是兄妹……但從幻景中能看出來,兩人有著很深的感情。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或朋友被砍死,誰的心情能好受。但現實中的我們,隻能眼巴巴地看著,無能為力。
尼瑪哭了很長時間,站起來,往寢宮方向走去。
我們不由自主地跟在尼瑪後麵,來到大殿前,大殿前的火堆已經熄滅了,尼瑪的身影隨之消失在黑暗中。
黃亮道,她還會出現的。
黃亮說完,又跑進偏房中,抱出一抱炭化木,在廣場上再次燃起火堆。
我告訴黃亮,少燒些。我知道,這種炭化木燃燒的光,暗合了這裏的記憶物質,我們才能看到這種幻象,我怕沒了這種千年前的燒柴,複原不了這種影像了。
黃亮道,你放心吧,裏麵的偏房中裝了大半屋子木柴呢,看來尼瑪是長期在這地宮中生活的。
幽藍的火光亮起來後,我們果然又看到了尼瑪。她並沒有回到寢宮,而是來到寢宮下麵的兵器架旁,當著我們的麵脫下衣服(當然,是當著一千年後的我們),換上薩滿服,提著薩滿鼓又向碼頭走去……尼瑪剛走,一時被幻象所迷的許玲馬上走到薩滿架前,伸手摸一摸,那些衣服頭飾薩滿鼓還掛在那裏,不由得搖了搖頭。
黃亮道,你傻了,我們看的是一千年前的錄像。
我們跟在尼瑪身後又來到碼頭,洪喜抱著一抱炭化木加到火堆中。哪知道,這個火堆正是尼瑪落腳的地點,尼瑪就站在火堆中,被火焰捧著,然後輕舒雙臂,開始敲起了薩滿鼓。敲了幾聲之後,踩著千年之後的火焰跳起了薩滿舞……看到尼瑪如此,抑製不住激動的阿力瑪純陽也敲起鼓來,學著尼瑪跳著薩滿神舞。
尼瑪在千年前邊唱邊舞,阿力瑪純陽不知道她在唱著什麼,隻能敲著薩滿鼓模仿她的舞姿……千年前與千年後重疊交織在一起,亦真亦幻,真假難分。
尼瑪唱完神曲後,回過頭來,往地宮這邊看了一眼,滿眼淨是淒婉之色。轉過頭去,向著碼頭下的河水眺望,剛剛吃過人肉的大魚們,戀戀不舍,還在水中翻騰著波浪……
黃亮道,她好像要跳河。
黃亮話音沒落,隻見尼瑪扔下薩滿鼓,一頭紮進水中。
我喊了一聲“不”,忘記了是在現實還是在幻景中,也隨後抬腳跳了進去,當我一下摔到堅實的河道裏,這才醒悟過來,我看得太投入了。
郅華站在河邊一邊錄像,一邊哈哈大笑。
我狼狽地從幹涸的河道裏爬出來,走上碼頭,站在碼頭上,幻景依然沒有消散。暗河裏又看到滿河的水滔滔流著,跳下去的尼瑪並沒有沉入水底,身子半浮半沉,在水麵上掙紮著……就在這時,從地宮中幾個方向跑出幾名武士,他們跳入河中,把尼瑪抱了上來。
郅華道,我就說嘛,這樣神秘的地宮,怎能沒有保安呢。
武士們背著尼瑪,一路跑著奔向大殿。一名武士拍開牛頭後麵的暗道,看來是去報告的。我們跟在武士後麵,也往大殿方向跑去。大殿前生的炭火已成灰燼,武士們跑到大殿前又神秘消失了。
黃亮道,他們一定去了尼瑪寢宮,我們進不進去,點不點炭火?
我說進去,點上炭火。
我們抱了幾抱炭化柴,走上台階,再次走進尼瑪寢宮。
進去後發現,我們點燃的蠟燭已經燒盡了,裏麵漆黑一片。我們把炭化木放到寢宮地中間,點上火,藍光閃閃,奇怪的是,幻景並沒有出現。闊大的寢宮,屍床、尼瑪,再加上我們一行人,站在寢宮中,一切都實實在在,原先出現的那些幻景,好像就是一個夢。當然,我們沒有一個人承認是在做夢,郅華把攝像機打開回放,剛才的景象清晰地閃現在在屏幕上。黃亮道,不會呀,同樣一個地宮,同樣的炭火,怎麼在外麵能看到,進了大殿裏麵就看不到了呢,難道這裏有不同的物質?
黃亮剛說完,郅華驚訝地叫道,孟溪——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我們一直放在尼瑪腳前的孟溪沒了。
郅華又一指屍床道,在那呢——
我們這才看向屍床,隻見孟溪靜靜地躺在屍床上,就躺在尼瑪女神的那個位置……而尼瑪古屍卻憑空不見了。
我們找遍整個寢宮,也沒有發現尼瑪女神古屍的絲毫蹤跡。
我剛進地宮時的那個怪象怎麼又出現了呢?
見此,許玲嚇得一下子撲到黃亮懷中,渾身顫抖著。
黃亮看著我道,我們還是快出去吧,這裏太怪異了,當時孟溪就躺在尼瑪腳下,怎麼會一下子飛到屍床上呢?那麼,尼瑪古屍又到哪裏去了?這裏就我們這幾個人,誰有時間來換屍?
黃亮的話代表了所有人的想法。
我一時也沒有其他的解釋,道,大家先出去吧。
阿力瑪純陽道,那孟溪呢?
我說我把她背出去。
阿力瑪純陽想一想道,要不,放這裏吧,這裏溫度適宜,我在這看守著她,你們上去吧。
我說,這……
阿力瑪純陽道,我老頭子什麼都不怕,神鬼我見多了,你們還是出去吧,等道爾基來了,你好過陰,你也準備一下,我就在這裏守著。
我知道下麵還有羊肉,還有水,還有炭火取暖,阿力瑪純陽在這裏不會凍著餓著,他是人與神之間的使者,不會出什麼事兒的……想到這裏,我點點頭,答應了阿力瑪純陽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