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神鷹阿骨打尋屍
昏黃的天空中,一隻白色的雄鷹在飛翔,它不是在覓食,而是在尋找埋在土中的屍體……當然,是為人們在尋找人的屍體……
陳恒看風暴漸息,便帶領民警和武警們尋找兩位武警去了。餘下的人,仍然待在尼瑪神廟裏。風暴退去了,但它留下的震撼並沒有消除,大家在尼瑪神廟裏,或默默無語,或唉聲歎氣,一夜都很少有人睡覺。我把孟溪從祭壇上抱下來,一個多小時後她才醒過來。看躺在我的懷裏,孟溪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告訴她,事兒已經過去了,讓她安心休息。
天亮後,陳恒帶著民警和武警回來了,一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了,情況比想象的更嚴重。
陳恒道,我們的帳篷全被刮走了,尼瑪墓又複歸成原來的樣子。
我問,那張清和呂冀才呢?
陳恒搖搖頭。
花子金老漢呢?
還在樹上綁著呢。
怎麼?
我們還沒倒出時間把他解下來。
我沒有再說什麼,心想,解下一個人能費幾分鍾的時間呢?
當我們一行人來到綁著花子金的那棵樹下,才知道,當時陳恒為什麼沒有把花子金老漢解下來。
花子金老漢已經被風暴刮得不像人了,確切說,連個屍首都不像了。他的衣服全被狂風剝走,零碎的砂石,打得他全身一片模糊,血肉混合著泥土,把他像個血肉和泥合成的餅子似的糊在樹上……看到此,我的心裏一陣酸楚。一個多麼善良的老人呀,為了救我們,卻錯被當成精神病,被綁在樹上,成為這場黑風暴的第一個犧牲者。我把還縛在他身上的繩子解開,從樹幹上揭下這團泥餅,脫下上衣把他包裹起來,告訴老修他們,他一輩子都住在尼瑪廟裏,死了,還讓他去看護尼瑪女神,就把他埋在尼瑪神廟的後麵吧。
我們來到了我們的駐地,過去光禿禿的山坡上,現在更顯得光禿禿了。我們的帳篷,還有帳篷裏麵那些儀器以及發掘出來的東西,全沒有了,好像這裏從來就沒有來過人似的,原先怎樣,現在還是怎樣。而最讓我們難過的是,我們花費了這麼長時間挖掘的尼瑪墓,所有的挖坑都不見了,風暴攜著泥沙,又把它旋平旋圓了,看起來,好像比以前又高大出了一圈兒。
老修帶人埋葬了花子金老漢,回到了尼瑪墓前,看到他們幾個月一鍬一鍬挖出的掘坑全不見了。老修歎息一聲,對我道,我看這墓就是不能挖,我們一會兒就全撤了,大家誰都沒有心思再挖了。
看我不語,老修加重語氣道,你要理解我們,我們在家也都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他們還需要我們養活,大家都看到了,誰也不想像花子金似的在這裏把自己變成泥餅。
我說,要走,你們也先等等,陳恒局長正聯係道爾基書記呢,你是他請來的,要走,也要經過他的同意。
老修道,等他可以,但我們還是要走的,即使這段時間算我們白幹,大家也不要在這裏待了,太恐怖了。
這時,陳恒一身泥土,眼睛紅紅的,走了過來。我知道陳恒此時是什麼樣的心情,他把兩位武警戰士的犧牲(現在承認還為時過早)看成了是自己的責任。兩位武警戰士並沒有錯,守護警戒線不讓人過是他們的責任,把衝卡人綁上,也未嚐不可,他們並不知道黑風暴的厲害,又哪聽過黑蓮花的傳說……而陳恒的發火也在情理之中,花子金老漢畢竟是去通知我們,救我們去了,將這樣一位恩人綁在樹上,從情理上也說不過去。
現在陳恒唯一能彌補的,就是找到張清和呂冀才的或活人或屍體,也算給他們家長一個交代。
陳恒道,我們在這一帶搜遍了,一無所獲。想一想,道,如果帶個警犬就好了。
聽陳恒如此說,我突然想到阿力瑪純陽,那個紅衛兵死去近半個世紀,他都能通過他的魂兒找到他的家鄉……想到此,我說,要不再讓阿力瑪純陽試試?
陳恒沒有說話,他的眼睛正注視著山下。
灰蒙蒙的山下,兩個人正朝著我們這裏走來,在變得晦暗的世界中,一人身上的一個白點特別醒目。是阿力瑪純陽和孟溪。那個白點顯然是神鷹阿骨打。阿力瑪純陽和孟溪走到我們跟前,看到尼瑪古墓恢複如初,看到我和陳恒沮喪的臉,阿力瑪純陽道,在我們薩滿中有一個傳說,薩滿墓是不能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