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當大家議論這回遇險的感觸時,所有人的感想幾乎雷同,那就是什麼都不想了,感覺特別輕鬆,隻有放棄的願望。
但是,有人並沒有讓我們放棄。
就在我們生死存亡的一瞬間,突然一陣近乎神音的薩滿鼓響了起來,薩滿鼓敲得很舒緩,舒緩得幾乎就像《致愛麗絲》一樣,奇怪的是,隨著這些舒緩的鼓聲,我們感覺我們的身邊漸漸輕鬆起來,甚至還能喘氣了,不久,蝙蝠群全部飛離了我們,天空一下變得亮堂了起來……
是阿力瑪純陽的薩滿鼓救了我們。
麵對著這突然的變故,我們這些起死回生的人,用一句成語最好形容:呆若木雞。
黑暗中,看著那些重新旋回尼瑪古墓的蝙蝠,每個人都長長地喘了口氣,然後快速跑到汽車跟前。
阿力瑪純陽站在山岡上,依然在敲著薩滿鼓,鼓聲輕揚,在夜色中輕輕蕩漾著,“當——當——當當——當——”似乎他的鼓聲變成了一隻手,正把黏稠的夜色一樣的蝙蝠群在往遠方推著。
大家坐在車上,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點傷,道爾基擔心地道,不知道這蝙蝠有沒有毒,它們怎麼會攻擊人類呢?
我說它們平時和吐爾基的村民和平相處,可能是盜墓賊的爆破震怒了它們,也或許……我沒有往下說,道爾基道,也或許什麼?我說,現在我都糊塗了,也或許真像村民想象的那樣,尼瑪的魂靈一直在守著自己的墓室,不讓強盜靠近。道爾基道,先不要討論這個了,我們先回去吧,好好處理一下傷口,不要感染了。
一路上,大家都不再說話,但我清楚,每個人的驚悸都還沒有散去,被恐怖的陰影籠罩著。
黎明時分,我們回到了露營地。
遠遠地,那些石化的樹木屍體一樣在灰白中顯露出來,在這樣驚悸的早晨,讓人看了特別不協調,好像那些尖利的枝幹,正在紮往心裏一樣。讓人更為奇怪的是,在這樣幹燥的地方,竟有絲絲縷縷的雲氣飄出,它們一條子一蕩子的,粘在樹化石上,讓人想到了靈幡……我不知道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當我們進入露營地後,聽到陳恒歇斯底裏地喊起來,這是怎麼了?我就知道,更加恐怖的事情還在等著我們!
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那些酣睡的警察和民工,還有我的兩個朋友老彭和郅華,還睡在那裏,隻是他們睡得太沉了,連氣都不喘了。
我們拚命地搖搖這個,推推那個,他們一個個麵色烏青,手腳冰涼,連一點微弱的心跳都沒有了……近六十人,全莫名其妙、糊裏糊塗地死在了這片樹化石林裏了。
道爾基書記發瘋似的打電話,一點信號都沒有……那一刻我們所有人都體會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句話的意思。
好在道爾基當領導久了,擅長指揮,見電話打不通,他看著我們一張張驚恐的臉,分析道,這地方一定有毒氣,否則這裏和吐爾基村十幾裏之遙,那裏樹木翠綠一片,這裏卻是一片死亡,就是幹旱也不能差得這麼懸殊。我們目前的工作就是馬上把他們全搬到車上,緊急回城,或許到了空氣新鮮的地方他們還能緩過來,我知道離這裏一百多裏有一個塔鎮,那裏有衛生院,我們先去那裏,看還有沒有可能施救……
畢竟是領導,分析得有理有據,指揮得恰如其分。
聽完道爾基的話,一種新的希望又在我們心頭升起,五十七個死人,我們不知道是怎樣把他們全都搬到車上的,然後我們幾個會開車的,在道爾基書記車的帶領下,每個人拉著一車死人,向那個寄予著我們希望的塔鎮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