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金黃色漫無邊際的稻田中間,居然有把躺椅,上麵還躺個少年。少年麵如雕刻,五官分明,膚色淡白,領口微張,薄唇的嘴裏叼著一根枝條,劍眉下雙目緊閉養神,薄襟窄袖,單手為枕,好生愜意。
風徐徐的吹著,在稻田上蕩起一陣陣波紋。
忽然稻海中有了不規則的響動,少年雙眼猛的睜開,如星火般黑色的雙眸射出精光,叫道:“停下!”驀然間向後揮出兩道白光,身後的稻田刷的一聲出現了一大片扇形的缺口,被削掉的稻穗飛舞空中,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仿佛下了一場金色的雨。
扇形中間,站著一名男子。棕衣束帶,麵色幹練,額前垂下的一束發梢下的雙眼,露著殺氣騰騰的怨氣。
“你怎麼發現我的?”
“我已經等你三天了”
“你早就知道我要從此處經過?”
“不錯”
少年理了理衣衫,坐起,盯著對方的眼睛,“魄鶴刀——崔浩,我是來追一個月前江州離園公上下二十三口人滅門慘案的”
男子冷笑道,“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刀勢剛猛,形如天鶴,大起大落,失魂落魄。除了魄鶴刀犯案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此血腥的場麵了”
“你是誰”
“我接下了離園公滅門案,便是抓你之人”
“你又怎知我會從此處過”
“建燁城離園公,廣善好施,仁慈賢明,人皆讚之。從未有過結怨之人,唯一有過結締的便是三個月後的城中賢德公的競選,得此位者,與城主齊權,分得城中江湖管理之事,需品德兼優之人勝任,離園公呼聲之高,滿城皆知,唯有排名第二位的同城暘邵子不甘此位落於他人之手,心存怨恨,有殺人動機。我查了此前進入建燁城或與暘邵子交往頻繁的江湖人士,有不少事發後突然斷了聯係,魄鶴刀便在其列,此下建燁城封城查案,若想在此時出城,隻能借助暘邵子的力量,暘邵子為城中主簿,管錢倉糧餉,你藏身於運往城南駐地糧草車隊中出城,過了哨卡,脫身逃離。你幫暘邵子大忙,他得此賢德公之位,必有重大好處賞你,你在之前便不會離開城外十裏之地,能呆三個月,又不易暴露的十裏之內,隻有杏花村,地處他城腳下,管製無法輻射,又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重要的是你要避開城南駐地的巡查,此地是城南以外距離駐地的最大距離,我連夜快馬先到一步,等你多時。”
崔浩的眼角抖動幾下,手已握住刀柄,低沉道“是嘛,暘邵子給我地圖標明此處,卻未告知我這裏叫杏花村。”
少年微笑道“你藏身車隊,動作必然遲緩,我快馬加鞭,自然搶先一步”
“你來幹什麼”
“嗯?”
“我問你你來幹什麼”
“受人之托,抓你歸案”
“就憑你?”崔浩冷笑一聲,“你能發現我的聲音,確實有些手段,卻還遠遠不夠”
“哦?”少年輕聲一笑,從袖間緩緩滑出一柄細銀長劍,“夠不夠馬上分曉”說完,白光一閃,少年的劍已遞到崔浩顎下,崔浩一驚“好快!”忙抽刀擋開,反身施展天鶴驚魄身法,整個掠起,刀勢自上而下萬道劈出,少年撤步單手舞起劍花,刀勢被劈開左右,麥穗片片齊飛,而少年背後負右手,忽的從手間彈出兩道白光,狀若飛盤,轉若流星,拖著慧尾呈弧狀飛出,繞過崔浩紛雜刀勢,直取背後,少年嘴角輕輕上揚,右手一握,崔浩身體猛地一僵,背部中刃,刀法出了一瞬間的破綻,恰在此時,少年的劍已刺入崔浩的左肩。
崔浩低吼一聲,猛然掙脫,向後倒飛,沒入麥田之中,如同一隻黑色的獵犬,很快沒了蹤影。
“嘖”少年略帶不甘的甩了甩劍,“偏了一寸,可惡”
抬頭望去,前方不遠的小路上,一個騎牛的牧童緩緩前行,手裏拿著枝條,揮舞快意。
“小朋友”,少年很快出現在了牛的前方,笑著問道“麥田盡頭是哪裏呀”
牧童拍著手,天真無邪的答道“一片兩片三四片,飛入杏花皆不見”
“那杏花村裏有酒家嗎”
牧童騎打著牛,往另一邊山下的水田中走去“一杯兩杯三四杯,始終不見故人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