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亡,天穹破。

萬生泯,仙人滅。

三界崩,冥河現。

萬鬼哭,眾妖見。

尋仙路,罔知途。

拜鬼道,恒方確。

……”

數個稚嫩的童音唱著奇奇怪怪的謠詞在這兒回蕩著,其後偶爾還夾雜著在街道上疾行時傳來的那三三兩兩的鞋底擦過地麵的聲音;時而一靜,便也隻是再聞呼呼風聲卷動著幹枯的葉子在地上沙沙磨過的聲音了。

聲寂,頓時,一片淒涼。

這衰敗的小莊子北頭兒有間兒驛館。若是從莊子南頭兒進來,沒走幾步,便已然能隱約聽到最北頭兒那驛館門口招牌上掛著的鈴鐺聲兒了。

一片風聲呼嘯中更是聞得一陣陣叮鈴叮鈴響,像極了一批批陰魂從門口走過時留下來的哀歎。

這天還未入申時,太陽還在西邊兒天上那兒角上掛著,朦朦朧朧的,很是昏聵。仿佛下個不注意,它便會從那兒掉了下去。而另一邊兒,深沉的天空上也漸漸顯露了一個蒼白的月牙兒。

而過了莊子再向北,則是一片入眼望不到頭的戈壁荒灘。風一陣陣的吹襲著,直接掀起了地麵上沒有附緊的塵埃和沙礫,而那些貼著地生長,生命力極為頑強的野草這時也已是幹枯死亡了。

枯黃的葉子和這土壤的顏色相輔相成,更是在這無盡的死氣蔓延中愈發荒涼,而那早已沒了絲毫生機的葉子還隻能迎合著風,無意識的跟著擺動著。

像是在哭訴自己死不瞑目。

盡北之視,那漫天黃沙飛礫的昏幕後漸漸顯現了一個人影,一個瘦弱的人影,那人影於荒灘戈壁之上徐徐徒步走來,如同從亙古緩緩踱來一般。

待得清晰了幾分,才勉強看得到。

一襲黑色破舊的長袍將這個人從頭裹到了腳,脖頸上的兜帽從後而來,從前而至,又垂過了脖頸。根本就是什麼也看不到。

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這個人很矮。

像個孩童一樣。

這些莊子裏的人沒有一個知曉向北過了莊子、再向北過了戈壁,然後再北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從來沒有人來告訴過他們,也從來沒有人能活著穿過這片戈壁,也或許是從來沒有能活著從那邊穿過戈壁回來。

具體因為什麼,他們根本無從得知。

一陣風刁鑽的貼著地麵掠過,從這個奇怪的人腳邊兒穿過,過後還輕輕掀起了衣角。裏麵金線紅綢縫製的鞋麵微微漏出了一角。隨後,下一刻又被那厚重的黑袍遮去了光芒。

天邊兒的太陽看不見了身影,像是終究掉了下去,而那原本模糊蒼白的月此刻卻變得清晰無比。

風呼嘯的似是更加狂猛了。站在風中細細聽去,仿佛能在那風聲的遮掩下聽到一陣陣悲歎。

天空的月散發著無能為力的光輝,這光不能穿透漫天黃沙絲毫。使得地麵上那些被風卷起的沙礫頃刻變作了黑色。夜色的朦朧間,更似是能看到漫天之間的絲絲黑色霧氣。

那黑袍人一步一步地,終是緩緩踱至了這莊子北頭兒的驛館門前。

門前立著的招牌上的鈴鐺此刻叮鈴叮鈴的狂響著,像是不堪重負了。那人影走到這招牌前,駐住了腳步,停了下來,似是在聽這鈴鐺對自己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