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間,她察覺有人坐在床沿,專注看著自己,她先一驚,又一喜,忙睜開眼眸,果然是趙文煊。
男人神情有些奇怪,似凝重,又帶些刻骨痛苦,還夾雜著欣慰痛快。
不過,這一切一切,都在她睜眼的瞬間,轉化為關切疼惜。
“殿下,這是怎麼了?”顧雲錦見他一身戎裝,偏又頗為普通,仿似是軍中尋常武官裝束,她見過秦軍軍裝,並非這個模樣的。
不同尋常的打扮,再加上方才一閃而逝的神情,她有些懸心。
“無事,你莫要多思多想。”趙文煊忙安撫她,“方才我出去一趟了,剛回來,還未換衣。”
趙文煊直接站起,在她榻前換衣,他早揮退了屋中伺候下仆,如今也沒喚人進來,親自動手,洗了手臉,再換回日常裝束。
顧雲錦躺在榻上看著他,她月份大了,沒人幫忙的話,一個人很難起床。
“你都兩天沒睡了,若是有些空隙,你要抓緊歇歇。”
他年輕,精力充沛,兩天兩夜沒歇,依然神采奕奕,不見半分疲憊之態,但適當休息也是很必須的。
顧雲錦心疼自家男人,不過她不知道外麵情況,隻稍稍勸了幾句。
趙文煊上前攙扶她坐起,笑道:“我今晚回來,與你跟鈺兒一起歇。”
二人轉頭,去看床榻裏側的鈺哥兒,小胖子手腳攤開成個大字,正呼呼大睡。
“這小子,”顧雲錦嗔道:“不許他睡了,再多睡今晚又該折騰了。”
“嗯,現在也中午,他該起來用膳了。”
趙文煊揚聲喚人,金桔碧桃等人魚貫而入,熟練攙扶顧雲錦,伺候她梳洗更衣。
趙文煊俯身,一把抱起兒子,拋了拋,“鈺兒,該起來了。”
小胖子揉揉眼睛睜開,懵懂半秒,發現父王正抱著他玩拋高高的遊戲,立即咯咯笑了起來,“父王,再來!再來!”
顧雲錦微笑看著父子二人。
“不許再玩耍,要用膳了。”
“不嘛,娘,……”
一室歡聲笑語,驅趕了趙文煊方才回憶起的陰霾,他微笑,拍了拍兒子的肥屁屁,“好了,聽你娘的,先用膳。”
小胖子噘嘴,“那好嘛。”
一家人用罷午膳,趙文煊繼續出外書房,與麾下將領謀士議事。
他沒打算拖多久,這場戰役需速戰速決,以免殃及京郊百姓,讓整個京畿之地人心惶惶。
期間,不斷有探馬回報越王一方消息,趙文煊斟酌一番,最後決定,今日修整半日,明天清晨,大軍便出發,一舉殲滅越王。
接下來,便是大戰前的商討,這場戰役並不複雜,到了掌燈時分便議罷,趙文煊吩咐散了,讓各人回去,武將養足精神,準備明日之戰。
正當他準備回屋之時,廖榮卻通稟說,安王已經到了,在轅門外求見。
西山的消息,也一直傳來,不過相對平靜,唯一一處異常,便是中午時分,安王下山了,直奔秦王營地而來。
算算時間,太子被越王暗殺的消息傳回西山後,安王便立即出發了。
趙文煊挑眉,“把他帶過來罷。”
“四哥,小弟有一事相求。”
安王一進門,竟就抱拳“砰”一聲雙膝著地,行了一個大禮。
他還要倒頭就拜,不過卻被趙文煊製止了。
趙文煊立即站起,大步行至安王身邊,俯身雙手扶起他,“你我兄弟,骨肉至親,有事便細細道來,何須如此。”
安王自認不聰明,但他也不笨,皇家的兄弟請,有時候真不值一錢。不提遠的,就說如今,太子出戰越王,不管真相如何,結果太子是死在陣前了,眼看著四哥秦王與越王之間,還會有一場決戰。
他是個知道好歹的人,即便四哥是舉手之勞,於他卻有湧泉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