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報仇,要章今籌死,其實又很多更好的法子。
趙文煊不是不懂,隻是他乍聞真相,欲手刃主謀之心壓過一切,名聲之類便暫按下不提。
徐非話罷,趙文煊的動作頓了頓,後麵數十名黑衣護衛已齊齊跪地,聲音整齊劃一,“請殿下三思。”
趙文煊緩緩闔目,現場氣氛短暫凝滯。就在這個當口,附近卻突兀響起“咻咻”箭鳴聲,緊接著,便聽到有人驚慌失措地高呼:“走水了,走水了!有火箭!”
他倏地睜眼,劍眉微微蹙起,徐非忙趁機道:“殿下,這恐怕是越王安排的,不知八珍館那邊如何?娘娘可有受驚嚇?”
趙文煊冷冷瞥一眼章今籌,回身一翻上馬,一提韁繩,往八珍館而去。
徐非等人大喜,立即跟上。
“徐非,你命暗衛跟上去,隨時掌握慶國公等人行蹤。”
趙文煊聽取了諫言,沒有當場格殺章今籌,這僅是暫時性的,他可沒打算放過對方,這西山乃至京城很快會混亂起來,他冷冷吩咐道:“若章今籌遇險,不必救援。”
徐非等人的忠心他知道,最初憋著的那口氣窒了窒後,理智重新駕馭情感,如今諸般事情迫在眉睫,處置章今籌隻能先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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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一行掉轉馬頭離去,章今籌腳下方停了下來,他年紀大了,這般急奔百八十步,氣喘籲籲。
他蹙眉沉思,章正宏雖氣憤不理解,但見父親此刻這副狼狽模樣,還是沉著臉上前攙扶住他。
“祖父,我們如何是好?”
章兆欽撞撞跌跌趕上前,東宮傾覆就在眼前,秦王是死仇,越王更是宿敵,偌大的慶國公府,竟前無去路,他神色驚惶。
“早知近日,又何必當初,種什麼因,便該得什麼果。”章正宏硬邦邦拋下一句。
章今籌老臉又黑了幾分,瞥一眼兒子,沒有說話,沉吟良久,方道:“我們先回京城。”
這西山很快便亂起來了,慶國公府矚目多年,如今沒有倚仗,正是個顯眼靶子,他還沒想到解決方法,不過先離開卻是必須的。
幾人折返,往大門前的車馬行去,方才一番變故,駕車的家人躲起來了,章兆欽吆喝幾聲,才戰戰兢兢出來。
章家祖孫三人正要上車,打算先回京城,不過很可惜,他們最終沒能成行。
又一陣馬蹄聲響,紛亂而繁雜,從另一條路傳來。
火箭攻勢,確實是越王早已安排下來的,主要目的是掩護他離開西山,當然,若能借機攻下八珍館,那就更好了。
後者當然是不可能,八珍館守衛森嚴,圍攻一行铩羽而歸,險些被滅個幹淨。
負責總領這次行動的,是越王的小舅子,成國公府世子衛建安,要不是下麵的人死命護著,恐怕他也得折在八珍館外。
好不容易逃脫了,他帶了二三十個殘兵狼狽往山下逃竄,恰恰好,當頭遇上正要登車的慶國公等人。
慶國公早暗中投靠秦王,衛建安是知道的,新仇加舊恨,他半句話不說,立即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瞄準章今籌就是一箭。
成國公府世代從戎,衛建安自幼習武,臂力過人,這破空之箭聲勢淩厲,“咻”一聲直奔章今籌前胸。
章家諸人大驚失色,他們都是耍嘴皮子動腦子的文官,遇險腦子一空竟無從躲避,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候,章正宏驚呼一聲,“父親,小心!”
他急急奔上前,欲擋在父親身前。
章正宏是個真孝子,絕不可能看父親橫死當場,若真萬不得已,那就讓他擋了吧。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隻不過,隱蔽在暗處的暗衛卻沒有答應。
這暗衛是趙文煊剛派過來的,先前他們也一直跟隨在主子身邊,章家諸人的表現俱看在眼裏,他們覺得章正宏為人還是可以的,主子恩怨分明,肯定也不會想舅舅死,於是,他們便出手了。
暗衛食指一彈,一刻小石子倏地彈出,後發先至,搶在箭矢到來前,準確落在章正宏腳下。
章正宏急奔中一腳踏上去,猛地一滑,就要摔倒。
暗衛很滿意,章正宏摔倒避開就好,至於那歹毒的章老頭,死了更好,也免了他們主子回頭親自殺了,還得背一個弑祖之名。
誰料計劃趕不上變化,麵對致命危險,章今籌動作敏捷得不像個年近七旬的老人,他倏地伸出手,一把將眼前就要摔倒的兒子扶住,並往前一推。
那激射的箭矢瞬間便至,“噗”一聲悶響,穿透了章正宏的右胸,那箭矢力道極大,帶著他的身體連連倒退兩步,才砰一聲倒地。
不過,章今籌有先見之名,將兒子往前推了幾步,這並不能殃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