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臉上淚水,勉強止了眼淚,揚唇微笑道:“你莫要擔心我,我們不是說好要在一起嗎?”
建德帝聞言,心下急切,可惜他隻能拚命眨眼睛。
張貴妃鬆開一隻手,從頸間扯出一條赤金鏈子,鏈子下麵是一個花骨朵狀吊墜,她手指輕動,花骨朵竟被打了開來。
花骨朵裏麵竟藏了一刻褐色的藥丸子,張貴妃將其撚起,直接放進嘴裏咽下。
這是兩人約定好了以後,她讓建德帝給她的一枚毒丸,說好隨身攜帶,以免他先走一步,她趕不上他。
“我不想尋你,還是你尋我的好。”
張貴妃輕輕笑著,輕聲細語,如平日她撒嬌時的低喃,“我知道,你給我的那枚毒丸是假的,不過,我已早換上一枚真的了,可不能讓你騙了我。”
她唇角上翹,很有些得意洋洋,是他平日最愛的模樣。
建德帝卻大驚,他瞪大雙眼,緊緊盯著張貴妃,不過,她給自己換的毒丸確實厲害,話剛罷,她得意表情已陡然一收,麵上隱隱現出痛苦之色。
“母妃!母妃!”同樣大驚的還有越王,他撲上前,用力拍了張貴妃的背,想讓母妃把毒丸吐出。
那毒丸是張貴妃精心準備,入口即化,又怎麼有可能再吐出?
張貴妃呼吸急促,唇角已溢出一絲黑色血液。
越王大急,疾呼,“禦醫!禦醫還不滾過來!”
張貴妃猛抬起頭,喝止禦醫,“都退下!”她硬忍痛苦,伸手摟住二人,“昫兒,你聽母妃說。”
越王淚如雨下,“母妃,你說,你說!兒子正聽著。”
“母妃舍不得你父皇,想與你父皇在一起,母妃不好,你,你莫要怪母妃。”張貴妃一字一句,說得愈發艱難。
“兒子不怪母妃,母妃莫要放在心上。”越王聲音哽咽,欲伸手抱住張貴妃。
他剛要抬手,一側手臂卻被張貴妃捉住,不待他有所反應,手裏已被塞進一個東西。
兩人側身對著眾人,靠近龍榻的另一側身子不在眾人視線之下,兼建德帝龍榻有帳帷勾起並垂下,明黃的帳帷剛好在兩人身邊,母子之間隱晦的動作,剛好被遮住了,無人察覺。
越王心中一動,迅速握住手,便東西捏得緊緊的。
張貴妃手臂微微使勁,與兒子分開些許,她釋然一笑,“那就好,母妃放心了。”
她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不再多說,回身轉向龍榻。
“陛下,妾不好,妾耽誤了時間。”張貴妃神色隱忍著痛楚,但她盡力放輕鬆,微笑著。
張貴妃一張絕美的麵龐上,還帶有歡喜、期盼,她起身坐在榻沿,探進錦被之下,握住建德帝的雙手。
她抬眸,凝視建德帝眼眸,笑道:“陛下,妾先行一步,你萬萬記得來尋我。”
二人凝視片刻,她輕輕將螓首伏在建德帝的胸膛,再也不動。
張貴妃毒發身亡,氣息全無。
建德帝呼吸急促,眸中閃過一抹深切的痛苦,他努力垂下眼瞼,看著胸前人的發頂。
他其實早在年前,便已準備好了一道聖旨,新帝繼位後,便將西山行宮賜予張貴妃,她隨時可移居,即便新君並非越王,她亦不必看人眼色過日子。
隻可惜,這道聖旨如今卻是用不上了,建德帝一顆心仿若浸泡在熱水中,疼痛萬分,卻有燙得舒暢。
他呼吸急促到了頂點,陡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