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管老人死活嗎?顯然不能。
可管了老人死活,那自己的車就沒了,剛交的定金也就等於白白送人。
很是矛盾。所以她不敢隨意開這個口。
林家人也深知難為情,盡管都想著方筱言能伸一把手,但沒有誰主動開這個口。
那天晚上,方筱言和林湧泉不停地大眼對小眼,一句話也沒有,可越是不開口,越能猜到對方想要說什麼。
終於,下半夜的時候,熬不住的方筱言先睡了過去,可睡著睡著就被一陣細碎的聲音吵醒,外屋是婆婆的臥房,聲音是從那裏傳出來的,她覺得好奇,再看看身邊,林湧泉不知何時也出去了,於是,更加好奇,起身往有聲音的方向走去。
婆婆的房門是敞開著的,透過燈光,方筱言看到,她正在整理著什麼,林湧泉顯然也在身邊,還不停地小聲勸著林母,“媽,這個物件就不要賣了吧,那可是太姥姥傳給你的,你一直珍藏著,賣了多可惜呀!”
林母歎著氣,“再好的東西也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能換回你爸的命,賣十次也值得啊!”
方筱言聽到母子倆的談話,終於明白,婆婆要賣家當替公公看病。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於是上前看了一眼,光影裏,一隻玉鐲發出綠瑩瑩的光芒,一看就是上好的古董,她不禁驚呆了,沒想到婆婆還有這樣好的傳家寶,一看就是值錢的貨色。
不用問,好貨色自然有好價錢,方筱言的心在那刻就放下了,公公看病的錢解決了,不用她再掏腰包,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再躺下去,竟一夜無夢。
醒來時,天已大亮,婆婆做好早飯就去了醫院,家裏隻剩下她和林湧泉兩個人。
看林湧泉的臉色,應該是沒有休息好,一臉倦怠,方筱言心疼地替他多加了一根油條,“多吃點,你爸還病著呢,你可不能再倒下。”
林湧泉並不領她的情,反而意味深長地問:“那不也是你爸嗎?”
方筱言本能地想反駁,又覺得對方此時心情不好,還是算了,索性,把油條挑回自己碗裏,獨自吃起來。
林湧泉看著她吃,滿臉不悅,“我爸病成那樣,你還真能吃得下去。”
“你怎麼了?你不吃我就不能吃?他病了我也要跟著病?林湧泉,大早上的別陰不陰陽不陽的,我得罪你了嗎?”方筱言十分委屈地叫上了,“我可是一片好心陪你回來的,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好人心?好人心……”林湧泉俗言又止,低頭喝起稀飯。
方筱言於是就明白了,對方這是要跟自己談錢的事呢,隻差沒開這個口。
想到昨晚的玉鐲,她很想問一問,到底能值多少錢,婆婆是不是舍得賣,可是,那一幕是自己偷看來的,她知道不能拿到台麵上說,於是換了種方式,“爸肯定沒事的,他的醫療費也能湊齊,你就別跟著急上火的,再把自己弄病了,那真不值當呢。”
林湧泉一時沒反應過來,“能湊齊?怎麼湊?”
方筱言隻差沒把玉鐲的事供出來,忍了再忍,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林湧泉倒是來了精神,看看她,語氣溫和了許多,“老婆,不如……不如車暫時不要買了,把錢拿出來給爸做手術,好不好?”
當然不好。方筱言在心裏尖叫,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可是她也知道,此時此刻,自己不能這麼直白,得藝術地回絕,看看一臉懇求相的林湧泉,她想了想,這才說:“我也不是不想幫忙,實在是情況不允許,你也看到了,車定金交了,下周提車馬上就要用的,怎麼能……”
“先挪一下,不行嗎?”林湧泉繼續懇求。
方筱言這次想都不想就搖頭,“那怎麼行?回頭車行讓我們去提車,拿什麼提?一個禮拜的時間,就算借也不可能借到那麼多錢的,要是我們單方麵毀約的話,那定金豈不是白白送給了人家?不行,不是我心狠,是這個辦法實在行不通。”
“人命關天。我爸在醫院躺著呐,等著錢救命呢,你能不能……能不能別這麼小市民,什麼房呀車呀,比人命還值錢嗎?”林湧泉有些火,有些傷,還有些不能抑製的激動,“方筱言你可真是好樣的,那是你公公吧?你能看著他眼睜睜地在醫院等死嗎?好,就算你願意他等死,我也放手不管他,可人家醫院會怎麼看我們這些做子女的?區區這點醫藥費都不給出,我們還算什麼人家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