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剛褪,繁華都市被霓虹燈點亮,黑色路虎混入如織的車流中。
陳宴食指在方向盤上輕點:“餓不餓?”
周知意早有飯約,有恃無恐:“餓。”
果然,陳宴道:“一起吃個晚飯?”
周知意好心情地眯了眯眼睛:“不好意思,有約了。”
陳宴偏頭看了她一眼,眸光探究。
街燈在他側臉劃過,照亮他半邊臉,周知意看到他悄然黯淡的眸色。
她病態地被他這副不著痕跡的失落模樣取悅,幹脆直接當著他的麵撥通了蔚思的電話。
電話接通。周知意給了陳宴一個“懶得騙你”的表情,直接按了免提外放。
蔚思的聲音傳來:“依依,我正要打電話給你。”
周知意:“我在路上了,大概還有20分鍾能到,胖丁到了沒?”
蔚思:“他剛剛打電話過來,說是臨時被郝哥拉去見出品人了。”
“那行吧。”周知意不太在意道:“他不來就我們兩個吃,或者你把你家徐教授帶上。”
那邊沉默兩秒,蔚思的聲音帶了點歉意:“對不起啊依依,老板臨時抓我去實驗室,我現在得趕過去,今晚沒辦法和你吃飯了。”
“……”
電話掛斷,車廂內一片靜默,落針可聞。
霓虹自窗外劃過,明明滅滅,映襯著周知意生無可戀的臉色。
片刻後,耳膜內落入一聲清冷低笑。
陳宴:“去吃花膠雞?”
周知意:“……”
另一邊,丁以南招手吩咐服務員上菜。
蔚思放下手機,表情為難:“這樣不太好吧,如果被依依知道她會生氣的。”
“主意是我出的,東窗事發我擔著。”
丁以南幫她倒了杯茶:“你還不了解咱們一姐嗎,嘴硬心軟又愛逞強,我們不推她一把,她是不會紆尊降貴再去主動的。”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丁以南大言不慚地揚了揚下巴:“代替月老拉紅線,我們這是天使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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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意和陳宴安靜地吃完一餐晚飯。
這是重逢以來兩人第一次一起吃飯,周知意透過鍋子上微微氳起的霧氣,看著他清冷深邃的眉眼,一時間有些感慨。
以往兩個人一起吃飯時她總有很多話說,眉飛色舞講個不停,現在卻像是忘詞的演員,多餘的話題一句都扯不出來。
也不願意強迫自己去扯。
陳宴倒是一如既往地寡言,她不說話,他也沉默,隻是時不時幫她夾菜。
直到眼前的餐碗冒出個尖,周知意皺眉阻止了他:“不要了。”
陳宴抬眸看她:“不合胃口?”
周知意消化不良地放下筷子:“我飽了。”
陳宴靜靜看著她的眼睛,像是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偽,片刻後,他開口:“送你回家。”
……
車停在小區樓下時,周知意正在接電話,向好竹筒倒豆子般劈裏啪啦向她吐槽今晚見到的相親男。
“相親就是一場明碼標價的交易,沒有一絲心動可言,什麼一見鍾情一拍即合都是鬼扯騙人的,那種一眼萬年,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也隻能發生在十七八歲的青春期了……”
周知意將聽筒換到右手邊,低頭欲解安全帶,一隻手忽而出現在眼下,手掌偏薄,白而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一按,係在身前的安全帶鬆懈下來。
繼而有清淡的冷香若有似無地湧入鼻腔,男人修剪利落的發梢近在眼前,幾乎稍一低頭就能觸碰到睫毛。
周知意喉嚨間一緊,下意識向後靠了靠。下一秒,陳宴鬆開安全帶,人卻沒有撤開,就著剛才那個姿勢偏頭看向她。
“怎麼了?”
“我開車,回去再說。”向好停止了喋喋不休,掛斷了電話。周知意卻覺得她掛斷的時機很不合時宜。
她眨了眨眼睛,“什麼怎麼了?”
“心跳。”陳宴隔空朝她心髒位置點了點,一副認真神色:“怎麼那麼快?”
“……”
夜色昏昧,他的眸色很深,像是不斷惹人下陷的旋渦。
周知意怔楞兩秒,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逗弄了。
她沒好氣地瞪他:“不快,是你耳朵壞了。”
陳宴眉梢稍抬,看著她嗔怪的模樣,嘴角緩緩向上勾了下。
“抱歉,大概是我聽錯了。”撐在中控台邊的手臂收回,他坐正,朝周知意遞來一張邀請函。
周知意沒接,垂眼向下一瞥,看出那是一張摩托車展的邀請函。
她微微挑眉:“什麼意思?”
陳宴:“請你看展。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周知意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為什麼要請我看展?”
“因為……”
小區裏的景觀燈忽而一閃,齊齊換成了藍色,光影在他側臉勾出影影綽綽的光影,陳宴斂眉,從喉間溢出一聲輕笑。
“依依,我在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