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恨極了雲狐,他們也不會輕易讓他死。他活著的價值比死了大多了。
石大頭顯然也很清楚自身的價值,有恃無恐:“生機?什麼生機?如果你是說在將牢底坐穿,這個條件恐怕沒那麼吸引人。”
“那你想怎麼樣?”毛政委看著他還在流血的大腿,“拖下去,對你沒好處!”
他這傷雖然不致命,但一直在流血,要是不止血,時間長了,他最終會因為流血過多而死。
石大頭獅子大開口:“想要我投降招供可以,但你們得保證,不會殺我,也不會囚禁我,等我交代完之後,給我一千大洋,送我去港澳。”
這種離譜的要求,毛政委自然不可能答應:“雲狐,這種條件我們不可能答應。我隻能保證,隻要你所給出的消息屬實,不會判你死刑,隻要你積極改造,總有出來的那一天。”
石大頭笑了,態度狂妄自大:“要不是那個臭娘們臨時反悔,擺了老子一道,你們現在都已經死光光了,根本沒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
這也是他聽說虞三娘還活著,迫不及待深夜潛入醫院出手的原因。他實在恨極了這個女人,要不是她臨時反悔,自己如此完美的計劃怎麼會功虧一簣?關鍵是這女人臨死前竟然還想供出他,這種禍害絕對不能留。
果然,這個女人天生就是來跟他作對的,死了都要坑他一把。隻恨,她沒落到他的手裏。不然,他一定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也說要是,雲狐,你這麼聰明的人,應該清楚,這世界上就沒有如果這個可能。事到如今,你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投降!”徐政委冷冷地說。
石大頭目光微微下垂,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那隻磨花了的手表,嘴角彎起,露出一抹極其詭異的弧度:“是嗎?那倒未必!”
話音剛落,外麵突然傳來砰砰砰的槍聲,突兀又急促。
“去看看!”毛政委一揮手,秦渝立即帶了一隊人馬出去。
他低頭看著像條狗一樣跪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石大頭:“又是你們的人?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有多少人來送死!”
話還沒說完,又聽到外來轟地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炸了,緊接著,頭頂的電燈忽地一閃,滅了。
四周一片漆黑,病房裏陷入了短暫的混亂,緊接著響起砰砰砰的幾聲槍響,子彈在病房裏亂竄。沈一飛和毛政委等人,立即找到掩護物體,藏了起來,舉起槍朝槍聲的方向打去。
一兩分鍾後,槍聲停了下來。沈一飛擦了一根火柴,照亮了病房,石大頭先前跪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人影,隻剩下一灘還沒幹涸的血跡。
“跑了。”他起身,循著血跡的方向找到了窗台,窗台上也蹭了一些紅色的鮮血,“應該是從這裏跑的,我帶人去追。”
毛政委頷首,又立即吩咐剩下的人:“帶著人去挨個病房的搜查,再派人每層安排幾個戰士看守,以防雲狐竄進了病房裏。”
***
石大頭拖著在流血的右腿,半個人都靠在男人身上,呼吸間聞到了濃鬱的□□味。醫院前門傳來了交火的聲音,從前門走行不通。
男人拖著他去了醫院後麵的樹林子裏。現在天很黑,伸手不見五指,方便了他們逃跑。
但石大頭的腿上中了彈,一直在流血,子彈也沒取出來,步履維艱,每次稍微一使勁兒,本來就火辣辣痛得厲害右腿更痛了。
走了幾步,他就氣喘籲籲,渾身直冒汗,鑽心的痛從右腿和右手上傳來。
如果是以往,他可能還有逃脫的可能。但如今江市已經是□□的天下,他們的地下勢力在上次就已經被拔除了大半,隻餘極少數的人逃脫了。
為了配合今晚的行動,他們又傾巢而出,事到如今他手裏已經沒人了,根本沒有人來接應他,藏匿他。
石大頭頭腦非常清醒,他這樣逃不了。
“放我下來。”他對扶著他的男人道。
男人猶豫了一下,聲音沙啞像鋸子在鋸鐵板一樣,非常難聽:“要走一起在!我背您!”
說著就蹲在了石大頭麵前。
這個聲音非常陌生,不過他們這種地下人員,很多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麵對麵認不出來都常見,許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很可能第一次見麵也是最後一次見麵。
石大頭爬到了對方身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許老四。”男人粗噶的聲音響起。
石大頭回憶了一下名單:“許昌星,家裏排行老四,江湖人稱許老四,打鐵的。”
許老四見他說出了自己的來曆,點頭道:“是的。我今天的任務就是掩護你離開江市,走吧!”
許老四不愧是打鐵的,身體非常壯,身上的肌肉虯起,一塊一塊的,背硬邦邦的,力氣非常大,背著石大頭這麼一個大男人似乎也毫不費力。
他背著石大頭拚命地往前衝,速度非常快,比扶著石大頭走都要快。
伏在他的背上,石大頭很詫異,沒想到這個打鐵的力氣這麼大,今晚天這麼黑,說不定他還真的能逃脫。
不知在林子裏走了多久,感覺醫院的槍炮聲和嘈雜的吵鬧聲離他們越來越遠了,最後耳朵邊隻有許老四腳猜在地上發出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喘息聲,勝利似乎遙遙在望。
時間一長,可能是失血過多的原因,石大頭感覺腦子有點暈,精力也不是很好。他趴到了許老四的肩上,然後碰到了熱乎乎的汗水。
許老四渾身發熱,背後的衣服都被汗水給打濕了。
對方這麼累都沒叫一聲,也沒要放棄他的意思。石大頭有點感動,鄭重承諾:“老四,這次咱們要是能逃出生天,去了台灣,我一定向上麵給你請功!”
“謝謝!”許老四聽了這話,似乎幹勁更足了,背著他又加快了速度,在樹林裏狂奔。
隻要跑出這片樹林,在樹林的邊緣有一條河,沿著河流往下,就能離開江市。他們在這裏藏了一條船,這地方不通河運,僅僅隻有這一條船,隻要上了船,他們就可能有逃脫的機會。
隻是不等他們逃到河邊,後麵遠處的樹林裏忽然出現了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