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飛整理了一下袖子:“哎呀,別問了,你再往我這邊湊,待會兒你哥又要生氣了,想往我身上靠,等咱們倆回去再說。”
覃秀芳氣結,這個家夥,三句話就沒個正形,她別開頭不看他了,兀自往前走。
沈一飛跟在後麵,笑眯眯地看著覃秀芳雄赳赳的身影,這下是不緊張了。但她不緊張,他有點緊張啊,深吸了一口氣,他又拉了拉襯衣,總覺得袖子這裏有點皺,早知道出發的時候先熨一下的。還有他這發型還好吧,哎,走的時候忘了照鏡子。
“快點,你在後麵磨蹭什麼呢?”覃秀芳快走到家門口時,又打了退堂鼓。
畢竟第一次帶對象回家見父母,她心裏緊張啊,又害羞又興奮。
“來了。”沈一飛上前,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跟在我後麵。”
這是要打頭陣的意思?覃秀芳巴不得,趕緊讓出位置,跟在他後麵,讓他去衝鋒陷陣。
進了門,沈一飛立馬喊人:“秦叔,潘阿姨,毛叔,不好意思,路上出了點事,耽擱了!”
“從虞三娘旅館到我們這裏,總共也就四五裏地,遲了整整一小時,你要不想來就回去。”秦旭然沒好氣地說。
毛政委也立馬不悅地瞪了沈一飛一眼:“你這小子,今天怎麼回事?說好的兩點,結果三點菜來,竟然讓咱們幾個長輩等你,太不像話了,趕緊給你秦叔和潘阿姨賠禮。”
毛政委表麵上是斥責沈一飛,實則是給他台階下,讓他降降秦旭然兩口子的火。
聽到這話,覃秀芳趕緊說:“不怪他,是我耽擱了,瑞香阿姨的前夫找過來了,打發他花了些時間,所以就來晚了。毛政委,爹娘,你們別怪沈一飛了。”
聽到這話,秦旭然的臉色並沒有好轉,反而陰惻惻地瞥了沈一飛一眼,這小子,竟然讓他女兒替他說話。
倒是潘沁雯的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關切地問覃秀芳:“怎麼樣?解決了嗎?”
“解決了,兩人已經去離了婚。”覃秀芳說道。
潘沁雯放心了:“那就好,你怎麼不來找我們。對了,那招娣和來娣呢,沒被他帶走吧?”
“他想要的是兒子,才不會要招娣來娣呢。”覃秀芳嘟囔。招娣和來娣年紀都還不大,還得養好些年才能嫁人給他撈一筆回來,他可沒這耐心,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提兩個女孩子一句,可真夠涼薄的。
潘沁雯聽了更高興了:“那就好,這是喜事,回頭找個時間,請你表姨帶著兩個孩子來咱們家吃飯。她們在這裏也沒什麼親人,咱們是親戚,應該多走動。”
“好,看大家什麼時候有空吧。”覃秀芳點頭道。
母女倆這一打岔,剛才質問的氣氛蕩然無存。
毛政委是個慣會調節氣氛的,立即說:“這是好事啊,咱們又一個階級姐妹解放了,值得表揚。秀芳,你表姨離婚這事你沒少出力吧,你這還沒進婦聯呢,就幫你烏阿姨解決了這麼多工作,什麼時候去婦聯報道啊?你烏阿姨可是問了好幾次,就等著你過去呢。”
對於女兒奴來說,沒有比誇女兒更讓他們開心的了。秦旭然明知毛政委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仍忍不住高興,臉色稍霽。
覃秀芳笑著說:“飯館那裏瑞香阿姨基本上已經上手了,我明天再去跟她交割一下,要是可以的話,後天就去婦聯報道,回頭你轉告一下烏主任,看行不行。”
“怎麼不行,她一直嚷著她們婦聯沒人,她手底下缺人,就差問我要人了。我上哪兒給她弄去,我手底下都是一群愣頭青小子,打架還行,調解矛盾可幹不好。你要去,她今晚肯定高興得睡不著。”毛政委誇張地說道。
覃秀芳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回頭我去拜訪烏主任吧。”總感覺讓毛政委轉達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毛政委也沒勉強,他可沒忘記自己今天來身上所擔負的重任,剛才那些話也是為了調節氣氛。
“成,都坐下吧。”毛政委自來熟地說。
潘沁雯這才反應過來,很不好意思:“剛才光顧著說話了,一飛快請坐。”
說著又起身給他倒茶。
沈一飛受寵若驚,趕緊接過她手裏的水壺:“潘阿姨,你別客氣,我自己來。”
拿起水壺,沈一飛先給秦旭然倒滿了水,然後是潘沁雯毛政委,接著是覃秀芳和秦渝,最後才輪到他自己。
搞得潘沁雯很不好意思,她衝丈夫使了一記眼色,讓他別那麼嚴肅,然後拉著覃秀芳說:“跟娘進去端點東西出來招待客人。”
覃秀芳知道,這是想支開她,讓幾個男人單獨說話。
她看了一眼沈一飛,沈一飛丟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覃秀芳這才起身,跟著她娘進了屋。
潘沁雯拿了個托盤,裝了些瓜子、糖在上麵,卻沒急著端出去,而是拉著覃秀芳問:“你跟一飛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告訴娘?”
其實沈一飛受傷那回,潘沁雯就看出了苗頭,家裏也就她知道得最早,所以這次聽說沈一飛要上門拜訪,她雖然意外,但也不像丈夫那麼震驚。
“就最近。”覃秀芳避重就輕地說,她跟潘沁雯雖然走得近,但被認回來都時候都19歲了,這麼多年沒有一起生活,到底做不到別的母女那樣親密無間,無話不說,尤其是她跟沈一飛的感情很特殊,涉及兩個人最重要的秘密,更不能詳細地說了。
好在潘沁雯一直是個善解人意又開明的母親。她也不想追究兩個年輕人是怎麼湊在一起的了,她隻想確認一件事:“沈一飛對你好嗎?”
“很好,娘,你不用擔心,他肯定不會欺負我的啦。”覃秀芳拉著潘沁雯的手,羞澀地說。
他們倆之間十幾年的相依為命,這份感情不是能輕易動搖的,尤其是他們又都是戀舊的那種人。
潘沁雯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轉眼間她就長這麼大了。她的人生,他們作為父母缺席了15年,長久的分離,未盡到父母的責任,讓他們沒法去約束質疑女兒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