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張大郎和林妹妹被驚人的信息震撼的不能自己時,在冥土的一處荒涼的大地上,一個消瘦的僧人端坐在一顆零星掛著幾片樹葉的枯樹下,僧人坐如大鍾,白眉慈目,麵向悲憫。他一手托著一個缽盂,缽盂裏清水過半,水麵不起波瀾如一麵鏡子,鏡子裏有三個人,二少一老,正是井槐鎮城門處交談的張大郎三人。
僧人低首觀缽盂,便是真如實觀,可觀眾生相,可視萬物長。他觀看許久,悲憫的神色裏有莫名的神采流動。而後他收起缽盂,缽盂在他手中憑空消失。他緩緩起身,消瘦卻高大的身影如一顆青鬆不倒,牢牢的紮根在大地。他不做停留,緩步腳量大地,往一個方向走去。高大的身影如一座高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枯樹如舊,古人卻已離去。樹下在僧人坐過的地方隻留下了一行字: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
真是活見鬼了!張大郎走在小鎮內,心裏不停的感概。他和林妹妹此時已經跟著老者進了小鎮裏麵。小鎮是冥土的小鎮,裏麵的居民自然都是鬼魂。兩人莫名其妙來到了這裏,自然是要想法找到回去的辦法。而若說冥土哪裏最有可能有回去的辦法,自然便是古今聞名的酆都鬼城了。老者是個好心腸,見兩人初來此地又不識路途,便邀請兩人去自己家留宿。
張大郎和林妹妹兩人走在小鎮的街道上,雙眼瞅來瞅去,看什麼都很好奇。他們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以人身進鬼城。
小鎮不大,有些陳舊,街道上鬼魂卻有不少。初進來時他還有些忐忑,隻是當他看著街道上熱鬧的景象時,卻完全沒有百鬼夜行的驚悚感覺。小鎮街道上鬼來鬼往,熱鬧非凡。隻看鬼魂的外表,這裏的鬼魂的走姿動作都與活人無異,除了皮膚比活人略顯蒼白。並無太大區別。隻有以陰眼看去,才能發現小鎮四周陰氣籠罩,而每個鬼魂身上也有些不同,陰間住民的額頭上都有一撮靈火懸浮。不同於活人靈火上的色彩鮮明,生氣纏繞。陰間住民的靈火都是死寂般的灰色。
張大郎也是見過鬼怪的人。然而這裏的鬼魂和鬼怪又有一些區別。鬼怪是不入輪回的鬼魂所化,不屬於陰間也不屬於陽間,隻是天地間的孤魂野鬼,所以鬼怪的存在本身就是被天地厭棄的。天地厭惡的情緒作用在鬼怪身上,便是規則加身。世間大量無處不在而又無形無質的煞氣在規則的作用下侵入鬼怪的身體,侵蝕鬼怪的神智,使鬼怪的身體內產生了殺戮生靈的本能,成為了生靈的公敵,比一般的鬼魂要凶殘恐怖。
而這裏的陰間住民卻不然。神靈時代天庭建立冥土,以六道輪回疏通天地間的煞氣,凡是入了六道輪回的鬼魂,都受輪回保護。不但可以再入輪回,重生做人。若是不願輪回,還可在冥土以鬼魂的形狀態生活。在六道輪回規則的守護下,鬼魂不會被煞氣侵染了心神,所以此間的鬼魂看著幾乎與陽間的生靈沒有太大的區別。
張大郎和林妹妹兩人跟著老者,一路行來倒是引來很多行人紛紛側目,實在是兩人在此間是稀罕物。絲絲縷縷的生氣自兩人體內飄逸而出,在陰間住民眼裏,他們就像明亮的彩燈一樣耀眼,想不關注都不容易。
三人在小鎮街道上不停行走,張大郎和林妹妹二人不停的東張西望,和劉姥姥進花園一樣,看什麼都稀奇。經過一家酒樓時,倒是被張大郎看到了些有趣的東西。與陽間的酒樓裏雞鴨魚肉,美酒佳釀不同。陰間的酒樓裏,食客所食卻是一縷縷的煙氣。看著酒樓裏的食客滿臉陶醉的吸食著灰白的煙氣,張大郎不由的感覺有趣。怎麼有一種吸大煙的感覺?他心裏惡趣味的想著。看食客一副享受的樣子,難道煙氣還分雞肉味,鴨肉味,魚肉味還有韭菜味的?
等到經過了酒樓,張大郎與林妹妹跟著老者又走了不遠,終於來到了一處宅子處。
宅子不大,老者敲了敲門。不大會兒門內便從裏麵打開,走出了一位外貌四十餘歲,風韻猶存的婦女。起初張大郎二人以為婦女是老者的後背,經過老者介紹後,才知道婦女竟是老者的妻子。兩人看著老者的眼神不禁有些異樣。老者看著七十多歲,白發蒼蒼的樣子。然而他的老伴卻是一副四十餘歲的樣子。沒看出來啊,這麼和善的老者也是個老不休,竟然老牛吃嫩草!
似乎看出了張大郎和林妹妹兩人眼裏的異樣,老者不以為意的笑嗬嗬道:“我老伴在陽間時身患重病,四十餘歲便離開了人世來到了這裏。隻是她不願拋下我獨過奈何橋,便在陰間等了我幾十年,直到我老去離世來到了這裏。我二人才再次相見。陰陽相隔幾十年,我夫妻二人實在不願忘記彼此再次分離,所以便沒有喝那碗孟婆湯。最後便在此間彼此相依,就這麼一起過了千百年。”
老者的妻子被說的有些害羞,伸手輕輕在老者身上捶了一下,眼神裏動人的水波流轉,似喜還羞的道:“老頭子,你說這些幹啥!都是些陳年舊事,你也不怕兩個後生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