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東過來了,聽了此事也大為震驚,他對毛建新說:“書記,放心,我馬上調查,從車牌號入手,相信這件事情不難查清。”
毛建新點了點頭,說:“這件事情要秘密進行,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不要弄得滿城風雨。”
方向東應了一聲“是”匆匆離開了。
書記親自交辦的工作,而且和他的聲譽有著很大幹係,方向東不敢大意,好在有了車牌號這個線索,他順藤摸瓜,很快就鎖定了一個叫閻桃花的女人。
毛建新交辦這件事情的兩個小時後,閻桃花被“請”進了方向東的辦公室。
方向東打電話給易勇,請他過來辯認一下。易勇過來了,一眼就認出了她,對方向東說:“方局長,沒錯,就是這個女人。”
方向東眼睛盯著閻桃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閻桃花。”
“知道為什麼請你來嗎?”
閻桃花被帶進公安局的時候,心裏一陣慌亂,心想東窗事發了,這下完了。後來見自己不是被刑警送進看守所,而是請到了局長辦公室,心裏犯嘀咕了,像她這種事情難道還要局長親自審問嗎?沒有這種可能,那是為什麼呢?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先探探局長的口風再說,於是回答說:“不知道。”
“你再仔細想想。”
“真不知道,我是一個生意人,一直遵紀守法,不知道你請我來有什麼事?”
方向東見閻桃花裝聾作啞,心想這麼與她兜圈子也不是事,便直接問道:“你認識毛建新嗎?”
這下提醒了閻桃花,她心想一定是昨晚自己在酒桌上吹噓被人向公安機關告發了,她後悔有些大意,好在這件事情可以搪塞掉,不會出大亂子,便笑著說:“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事啊,實話對你說,我不認識毛建新書記。”
方向東一拍桌子,喝道:“你既然連毛書記都不認識,為什麼到處散播說自己是他的情人,你知道這件事情的後果嗎?”
閻桃花耷拉下腦袋,裝作後悔莫及的樣子說:“方局長,我錯了,昨晚酒喝多了亂說一氣,以後再也不敢了。”
方向東說:“這事傳到毛書記那裏去了,他大為震怒,讓我們公安局處理並報結果。”
閻桃花心眼活絡,大腦裏飛速地思考著,原來是這樣,有人向毛建新告發了自己,而毛建新讓方向東親自處理這事,擺明他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看來和自己招搖撞騙的事沾不上邊,頂多是敗壞他人名譽的行為,這是治安管理處罰的範疇,要不是因為毛建新是市委書記,自己馬上就可以出公安局的大門。現在自己隻有主動認錯,接受治安管理處罰,免得弄巧成拙,想到這,她磕頭如搗蒜般說:“我錯了,願意接受處理。”
方向東見閻桃花真誠改悔,對她說:“閻桃花,你的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散布誹謗他人,根據法律規定決定對你行政拘留十日,罰款人民幣五百元,你服不服?”
閻桃花見方向東這樣處理,心裏喜出望外,連忙說:“我服,沒有意見。”
方向東處理完這事後,立即把處理情況向毛建新作了彙報,毛建新很滿意。
閻桃花被關進行政拘留所,她的手機和隨身物品也被民警扣押單獨保管。
正是因為她的手機,導致了金水自建國以來第一次官場大地震,就像廣西煙草局長“日記門”事件一樣,這裏也可以姑且稱之為“手機門”,隻不過眼光敏銳的媒體記者沒注意到這個細節罷了。
她的手機響個不停,值班的周二中所長被鬧得心煩氣燥,將它拿出來準備關掉,突然看見來電的號碼上顯示“秘書長”字樣,當警察的職業敏感讓他覺得這個女人非同尋常,就任由它響完。然後他翻看了一下,未接來電多達幾十個,有底下縣委書記的,還有市裏許多局的局長的,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她怎麼和這些頭頭腦腦來往頻繁?既然她背景這麼大,又怎麼會被拘留?周二中打開拘留人員情況登記簿,發現居然是方局長親自批準拘留的,這在他當所長的曆史上還是沒有過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二中所長帶著這些疑問,向方向東局長彙報了此事,並把她的手機交給了他。方向東查看了閻桃花手機中的電話簿,發現裏麵沒有一個幹部小於副處級的,心裏吃驚不小,難道她真的是毛建新的情人?否則她怎麼可能認識這麼多重量級的幹部?可為什麼毛建新又親自布置讓自己把她拘留起來,難道不怕這女人鬧嗎?而且這女人供認不諱,立即承認不認識毛建新,就像是兩人演的雙簧一樣,否則她有這麼多的關係不為什麼不利用,難道是怕給毛建新添麻煩?官場上的事情真是太複雜了,讓人捉摸不定。他對周二中說:“你先回去吧,讓我想一想,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一上午,方向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思考這事,他是市委副秘書長提拔到公安局長任上的,為毛建新服務過兩年。他仔細回憶毛建新到金水來的所作所為,這個人為人處事小心謹慎,作風嚴謹,不像那種有情人的官員。可如今哪個官員都深藏不露,不可能腦門上貼著標簽給你一看就知,何況閻桃花確實長相出眾、氣質高雅,還有如果兩人沒有深層次的關係,那些政界的頭頭腦腦會是傻子嗎,他們打閻桃花的電話還不是利用她這層關係在毛建新那裏謀個更好的位子?
毛建新榮升的小道消息一直沒斷,前幾天省委組織部長閻海峰到金水來名義上是調研組織工作,其實就是考察幹部,方向東參與安保工作,比別的官員消息來得更準確,看得也比較清楚。大領導站的高度不同,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與常人自然不一樣,難道在這關鍵時刻,他要丟車保帥?方向東矛盾著,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最後,他打通了易勇的電話,得知易勇在辦公室後說自己馬上過去有事找他。
易勇見方向東來,還以為是那事,便笑著問:“那事不是已經處理結束了嗎?還有什麼事讓你局長大人親自登門?”
“易處長,你都知道了?”
“我聽毛書記告訴我的,本來這種事情他不告訴我也不會主動問他,這畢竟關係到領導的隱私。”
方向東點了點頭,心想毛建新告訴他結果還不是封他的口,怕他在外麵亂說。“你說毛書記在金水會不會有情人?”
易勇見方向東這樣問自己,感到驚詫,不解地說:“你胡說什麼呀?毛書記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不清楚,還要來問我?他怎麼可能會有情人呢?”
“你能肯定?”
易勇心想方向東是怎麼了?居然懷疑到毛建新頭上,真是瘋了。他堅定地回答說:“我當然能肯定。”
方向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說:“老易,看來我們的看法是一致的,現在我放心了。”然後他把閻桃花手機裏的秘密對易勇說了。
易勇想起昨晚上閻桃花得意忘形的情形,便說:“這女人肯定是冒充書記情人四處招搖撞騙,這些人看她長得漂亮又談吐不俗,恐怕信以為真了,再說這種事情誰會跑到書記麵前求證?你應該把她的情況徹底調查清楚再向書記彙報。”
方向東讚同地說:“我正是有這個打算,在你這裏先來求證一下心裏踏實一些,這下我放心了,可以揭開她的廬山真麵目了。”
接下來的調查讓方向東吃驚不小,閻桃花是南江區梧桐鄉桃花村人,初中未畢業就輟學了,父母都是農民。20歲的時候她曾經因詐騙被判刑二年,出獄後重操舊業,四處招搖撞騙為生。警方調查了她的財產,發現她擁有高檔轎車三輛,房產五處,鋪麵三處,價值上千萬元,還有一百多萬的活期儲蓄。一個未婚女人哪裏會有這麼多的財產?方向東眉頭深鎖,看來這些不義之財都是她從金水的官員身上騙來的,這些官員聽說她是書記情人,哪個不趨之若鶩,給她送錢送物,辦事一路綠燈?
閻桃花從行政拘留所轉移到看守所,她感到大事不妙,心想東窗事發了。警方一定是掌握了自己詐騙的情況,否則不會變更強製措施,由行政拘留改為刑事拘留。在偵查人員出示的大量證據前,閻桃花交待了,稱這些財產都是自己從金水的官員身上騙取的,總計有九百萬元,其中添先發最多,前後兩筆就高達一百二十萬元。
方向東將這些情況向毛建新作了彙報,毛建新震怒了,一個小小的副秘書長哪裏會有這麼多錢?看來腐敗並不僅僅存在於建設、金融、土地這些熱點部門,連辦公室這個後勤冷門單位也不可小覷,否則就無法解釋添先發為買官能夠花上這麼多錢。
毛建新撥通了江援朝的電話,說:“老江啊,你到我這裏來一趟。”
江援朝過來了,毛建新把情況對他說了,指示道:“馬上對添先發實施‘雙規’,對閻桃花交待出來的幹部和手機中涉及到的其他幹部也要展開調查,要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