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吹落北風中(1 / 3)

有這麼一種人,他們或孤僻、或高傲、或張狂,世人往往覺得他們與世界格格不入,有時也會對他們表示惋惜。在世人眼裏,這類人大多都是比較聰明的,隻是“不知變通”,要是能學會他們所“引以為傲”的圓滑與世故,想要“成功”就輕而易舉。然而世人也許永遠不會知道,相比他們,這類人往往更重情、更重義、更正直、也更高尚。的確,他們孤芳自賞、傲世輕物,但他們也束身自修、潔身自愛。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或許是世人沉迷於追名逐利、勾心鬥角久了,忘了鷙鳥不群、方圓不周的道理。

能者往往都是孤獨的,卻被世人想當然地認為是“孤僻”、“清高”、“張狂”。

……

建文元年,燕王朱棣打著“清君側、靖國難”的口號起兵北平(今北京),而後揮師南下。年輕氣盛且缺乏謀略的建文帝注定不是能征善戰而又老謀深算的燕王的對手,經過滹沱河之戰、鄭村壩之戰、白溝河之戰、濟南之戰等戰役後,燕軍一路南下。建文四年,燕軍攻入應天府(今南京),天下大變、江山易主。建文帝朱允炆下落不明,燕王稱帝,是為大明成祖,年號永樂。

朱棣稱帝後,車裂建文名臣方孝孺,並誅其十族;建議建文帝削藩的黃子澄被肢解、禍及滿門、九族被誅;力主削藩的齊泰雖於燕軍攻破應天府時不屈被殺,但其九族仍被株連。

……

時光飛逝,轉眼已到永樂二十一年。

此時已是八月十五,正值中秋。清平衛(今貴州凱裏)微風輕拂、菊香滿城。

城東南的銀牛街,人們行色匆匆,紛紛往街頭的方府趕去。

不過多久,方府前的廣場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各色菊花爭奇鬥豔、競相開放,一直從方府門口擺到了街上。

“絕景良時難再並,正值中秋佳節,老朽攜兩小徒誠邀各位父老鄉親相聚敝府賞菊吟詩,以慰此良辰美景。時值中秋、菊花開遍,我輩雖然不才,也想學著文人雅士附庸風雅,故而擺下這賞菊之宴,取名“金蕊宴”,以謝各位父老鄉親二十年來對老朽和敝府的照顧。這些菊花都是敝府所植,今日擺於門前,請各位隨意觀賞。若是累了,可自行到府裏休息,家丁早已備好了清肝明目、清甜健腦的糯米菊花糕和枸杞菊花酒招待諸位父老。”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在方府門前的石獅旁對眾人行了個大禮,而後緩緩說道。

這名自稱姓方的老人看起來已有六十多歲,滿頭白發,雖然穿著綾羅、罩著錦緞,臉上卻浮現著揮之不去的滄桑之感;雖然言語和善、談吐儒雅,眼角眉梢卻有一股淡淡的哀傷與恨意……

方老者身後站著一男一女,女子上著繡花銀衣,下穿蠟染百褶裙,楊柳般的小蠻腰上圍了一塊掛滿了銀鈴鐺的圍裙,脖子戴著銀項圈,耳上墜著銀耳飾,頭頂流蘇銀帽、帽上立著一對銀牛角。一對烏黑明亮的眼珠子在長長的睫毛下轉來轉去,渾身銀飾,燦若星輝,看衣飾打扮是個苗家女子。男子身著錦繡華衣,烏黑的頭發用一個白玉冠束著,腰上佩著白玉流蘇墜兒,眼角含笑,手握折扇,看起來麵目和善、溫文儒雅。

等方老者說完,他身後的一男一女便緩步出來向眾賓客行禮問安。

金蕊宴上的大部分賓客都是本地人,等主人寒暄完畢後,眾賓客們也就各自賞菊去了。

“荀叔,查過這三人的底細了嗎?”人群中的一個紫衣女子低聲問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

“查過了,那老者名叫方入骨,二十年前由外地遷入清平衛。他有兩個徒弟,便是他身後的一男一女,女子名叫黃青鴛,是個本地的苗家女子,父母早喪,由方入骨收為徒弟,因而如小姐所見,做苗家女子打扮。男子名叫齊丘雁,由方入骨從外地帶入。”荀叔壓著嗓子答道。他是個中年男子,但聲音卻不似男子般雄渾沉厚,反而尖得很。為了防止別人起疑,他說話時便刻意壓著嗓子。

“由外地遷入?從哪裏遷入?”女子繼續問道,言語之中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荀叔頓了頓,低頭答道:“屬下無用,經過多方查找,仍無法查出方入骨的遷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