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雪夜歸人(3 / 3)

一路上風雪不斷,氣候異常寒冷。

但見觸目所及,瓊瑤白幕,原本邋遢肮髒的大地,被白雪一映,似乎一片聖潔,再難從它身上挑出任何瑕疵。

朱丹陽自從修煉了內功心法後,感覺身體裏精氣充沛,抵抗力也好。

若在以往,每到下雪時節,總要穿上棉衣棉褲禦寒。

其時除了內衣內褲,外麵隻穿一件長衫,根本感覺不到半點寒冷之意。

丹田中一股氣流沿著氣海來回遊走,呼吸調勻,腳下步履輕盈矯健,腳程比以往快了一倍不止,不見乏力之感。

這日午牌不到,已行到一個名為“雙河鎮”的小鎮,隨便找家食店打了尖,又始上路。

到夜幕之際,已經行出七八十裏路,到了一家叫“雪夜歸人”的路邊客棧。

此地並非是鎮子,也不是村莊,僅此一家客棧。

朱丹陽上前向夥計打聽武陵距此還有多遠,那夥計說尚有兩百裏路程,若再往前走,至少五十裏外方才能投驛站。

眼見暮藹蒼茫,風雪不止,晚間行路極是困難,便打算就此留宿一晚,次日曉行。

那客棧也還算大,光飯廳就擺了二十幾張桌台,這會兒尚還有幾桌人,三三兩兩在用晚膳。

看行頭打扮,多數應該是販貨商旅。

朱丹陽到櫃台掛了號,掌櫃給他開間天字號上房,那夥計隨引他去放包袱。

二人上得一級木梯,直轉三個走廊,方才到得天字號房。

夥計問他在客廳用飯還是房內。朱丹陽不喜喧嘩,如今又有了錢,於是點得幾樣好菜,外加一壺二鍋頭燒酒,自顧房內斟飲。

那夥計手腳麻利,過不一會兒便送來酒菜和一盆炭火,先將酒菜擺好,又用一鐵壺器具放至炭盆上,將酒倒入鐵壺燙熱,這才去了。

朱丹陽疾趕一日,早覺饑餓乏力,待得酒菜備齊,已狼吞虎咽般大吃起來。

剛喝完三杯熱酒,倏聽“錚錚”瑤琴聲傳入耳膜。

那琴音淒涼婉轉,調子拖得冗長嘶啞;音符時而高如潮湧,時而又低得像平靜的湖麵。

節奏倏強猝弱,仿佛沙場上的金戈鐵鳴浩瀚回蕩,但演奏到低音時,又覺得四周是那麼的和平安靜,適才戰場上的殺戮聲早就一去不回,演奏瑤琴的技巧委實到了登峰造極之境。

朱丹陽對音律本是一竅不通,這時卻聽得心中思潮起伏不定,似乎百感交集,漸漸入魔一般。

再聽一會兒,琴聲柔腸百轉,時歡時戚,心中的浮動忽然平靜下來,但馬上又產生一種莫名的憂傷,雙眼忍不住要掉下眼淚。

那琴聲激昂中帶著輕柔,輕柔中卻又似夾幾分辛酸,想必撫琴者此時心境,亦是忐忑之極,中五粟六,隻不知心中為何事困繞,難以釋懷?

朱丹陽嘖嘖稱奇,他也並非第一次聽人撫琴,然如此技藝,琴聲似能控他心智,這般琴藝,委實是他生平頭一遭遇見。

他眼圈越來越紅,再聽片刻,眼淚是非流不可了。

立即猛咽一杯酒,穩了穩情緒,盡量不去聽那琴音。那琴音卻始終不絕於耳。

他一時好奇心起,心道:“究竟是什麼人在演奏,怎麼愈聽愈覺心中淒涼呢?”

慢慢走出房門,沿著琴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轉過左手一條木廊,便見對麵一間客房敞著窗戶,一名綠衣女子正垂首撫琴,琴聲正是由此間發出。

那女子一直低垂螓首,兩畔耳發垂於胸間,正掩半麵,朱丹陽剛好看不清她麵容。

木廊距對麵不過丈餘距離,朱丹陽雖看不見她麵貌,兩隻纖纖細手卻是一目了然。

那女子手白似玉,指法奇快,一邊撥弦,身體也隨著琴音的節奏慢慢在顫動配合,如醉如癡,似乎早把自己容入了浪漫曲意中。

朱丹陽聽不懂她奏的是個什麼調子,隻是看著她撫琴指法輕靈利落,端的是亙古少見,一時竟也陶醉無限,兩手學著她模樣自顧比劃,呆呆僵立不願離去。

那女子忽然奏了個頗高的音符,隨右手食指一滑,聲音馬上由高轉低,低得就像小雨微弱的滴答聲一般。

這時那女子方始慢慢抬起頭來,一邊彈奏,一邊唱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