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城,清晨的日光不似午間那般強烈,暖暖地灑在大地、喚醒人們一天的激情。
馬車停靠在府邸門前,車夫打扮的青年嘴裏叼著一根幹草、搖晃著腳不時看向大門緊閉的府門。“吱!”百無聊賴之際,木門緩緩打開,一身錦衣的少女在丫鬟的陪同下走出來。青年連忙坐正,一把掀開車簾,道:
“少閣……呃!”方才開口,一道冷光望來,將已在口齒中的話兒打住,青年抓了抓鬢邊不安分的幾縷頭發,將話兒轉了個頭,“姑,姑娘,顧四小姐來了”聞言,輕紗掩麵的少女款款下了馬車,經過時青年紅唇才開:
“再有下次,你便回去換阿秦來!”說罷,便不再理會青年,柔柔目光看向信步走來的顧憶瑜。待人到身前,小習姑娘微微行禮,道一聲,“見顧四小姐好!”
“小習姑娘多禮了!”見人行禮,顧憶瑜忙加快步伐,扶住了小習姑娘的身子,道,“如此可是看不過憶瑜遲來!”
“哪裏的話!”兩人相交,一人賦予真誠、而另一人卻帶算計,如此一來,要看穿一人的性子怎不輕鬆!多日相處,對於眼前的這位顧四小姐,小習姑娘隻得一句:“好一個千寵百愛得來的大家閨秀!”輕輕攙著顧憶瑜,悅耳的聲音響起,“這不是謝過四小姐救‘琴’之恩嗎!”
“能救小習姑娘愛琴的可不是我,我可不敢居功!”調笑的話兒逗樂了少女,順著小習姑娘的力上了馬車,青年已在一旁低頭掀開車簾子,正要彎腰而進,忽又扭轉過身,看著一臉不悅的小丫鬟,道,“不讓你隨著,是因你會擾了教學的課堂!今日放你一天假,出府去賣點胭脂水粉玩兒!”
見小丫鬟眼中現喜悅,顧憶瑜才進馬車,小習姑娘隨後,青年放下車簾,跳坐車轅邊、看也不看眼中寫滿警告之意的小丫鬟,馬鞭一揚、駕著馬車向城外駛去。
馬車漸行漸遠,市府喧鬧聲漸消、女兒嬌笑明朗,青年腳搭在車轅上,手裏甩著馬鞭、兩眼卻不時瞄向避人耳目的車簾。耳邊聽著兩女歡笑、嘴角也不住往上揚起,駕馬的聲音都帶上了喜悅。
歡樂的時光過得總是快,不知覺間馬車已行出城門外、來到了一片竹林前。
“籲!”青年拉緊韁繩,跳下馬車、站在一旁,道,“姑娘,四小姐,到了!”蔥白的玉手掀開車簾兒,輕紗掩麵的少女略微讓開些許,馬車內走出另一少女。
接過青年手中的琴,小習姑娘與顧憶瑜抬腳入了青青翠竹林。
微風輕輕拂過竹林,帶來陣陣悅耳的濤聲。日光灑在帶著朝露的翠葉之上,孩童的朗朗書聲插入濤聲之中,合奏出一支動聽的樂曲。兩少女一路有說有笑,未曾感到時間流逝,人便已來到小院前。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左角竹屋內,白衣儒生一手拿書、一手持教鞭,在席地而坐的學生中間漫步,慢慢將書中字文一一講解,“這句話告訴我們,在家中要懂得孝敬父母老人;而出門在外呢,要兄友弟恭。做事啊,一定要嚴謹誠信,要……”
觀望些許時間,顧憶瑜看了看專心教學的少年,眼中含笑,對身旁抱著琴的小習姑娘說道:
“阿……歸海公子已進學堂,看來我們要等上一會兒了,小習姑娘,不如我們去旁屋歇息片刻!”手中做出“請”的動作,無比熟悉地帶領著小習姑娘往學堂一旁走去。
“無妨!”看了眼書生打扮的儒雅少年,小習姑娘便轉身跟上明顯來過很多次的顧憶瑜,進了堂屋,小習姑娘小心將懷中赤琴放在木桌上,纖纖玉指撫上斷弦,道,“本就是突然來訪,客應隨主便!”
日漸西沉,一聲金屬敲擊聲在院中響起,顧憶瑜看了眼抬杯飲茶的小習姑娘,默默起身離開。
早已按奈不住的孩童們來不及和先生打聲招呼,便歡笑著衝出學堂,最短的時間裏消失在竹林之中。等低頭收拾書籍的先生抬起頭時,學堂中哪還有人在。早已習慣的少年先生重複著以往的動作,一邊搖頭輕歎,一邊加快了收書的速度。
“歸海先生又被學生拋下了?”少女特有的笑聲在門麵響起,將一心撲在書中的少年先生吸引,順著聲音望過去的眼中,映著一位淺笑言兮的少女,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少年放下手中事,起身來到少女麵前,道:
“憶瑜,你怎麼來了?”
“有人找你,我隻是帶人過來而已!”
“找我?誰?”向顧憶瑜伸出的手被輕輕躲開,歸海銘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又很快將其掩藏,一邊向堂屋走去,一邊問著顧憶瑜。
“一個歸海先生多加誇讚的人!”故意賣關子的話裏,帶著一絲本人並沒有發覺的醋意,卻讓身旁少年聽得真切,嘴角揚笑,道:
“哦?哪是何人?”邊說著,手已放在門上,將門輕輕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