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改(1 / 2)

鞭炮鑼鼓聲在林家堡上空回蕩著,那載著新娘子的紅頂花轎於一片喧鬧聲中,停在了堡主府門前。

身著紅袍的少堡主林子豪撩袍下馬,輕聲喚著轎中喜帕掩麵的師妹,伸手握著那柔軟的纖指,穿過前院廳堂、來到等候在大廳的高堂二老身前。

“吉時已到,一拜天地!”證婚之人嘴角一揚、嗓子一喊,笨拙的二人在旁觀人的嬉笑聲中緩緩跪下、行禮。那羞澀拙笨的模樣,可讓一旁看熱鬧的送親小師弟好一陣笑弄……

這一邊的堡主府迎新人歡聲笑語、熱鬧非凡,然在千裏之外、送女出閣的天下第一宗,卻是,別一番的天與地——

窗欞上張貼的紅還沒收起,便被另一種更加鮮豔的紅色浸染。

少年披散著烏發,一雙赤足漫無目的地行走在庭院之間,手中血刃泛著寒光點點,手起刀落間,曾經圍繞在身旁叫著“師兄”的同門,已一一倒在刀刃之下。

刀光伴著劍影,在血色月輪的照耀下,於天地之間作一幅人間地獄的畫……

百年前,玄門大弟子荊子邪,在小師妹出閣之日,以殘缺之軀墜入魔道,一襲紅衣血洗玄門,引武林大亂。二師兄林子豪攜妻玄靈、小師弟葉子明清理門戶,奈何那荊子邪魔孽深種,雖合三人之力,卻也不是其對手。

當是時,多年隱退的大長老突然現身,以玄門至寶九天玄鐵鑄器、輔以天地奇材,耗九九八十一日之功,得奇劍七柄。玄門弟子三人,另尋心誠正直的四位江湖小友,在大長老的費心指導下,以“七星劍陣”封殺荊子邪。

荊子邪葬身雲霧深淵後,七人亦分道告別,而那七柄奇劍,自然也隨之不見。直至二十年前,一位青年不滿正道各門,自立“魔教”,欲問鼎武林。消失百年的七柄奇劍,在一位林姓少年的召喚下,又現江湖……

夜如漆,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林深處卻見一方明亮,紙糊的燈籠隨風晃動,隱約可見身影數幾。

高台之上的頭把交椅,黑色鬥篷將座上之人的麵目掩蓋,隻一雙枯朽的手把弄著小巧鋒利的匕首,左側本該放著二把交椅的地方,現被一個玄鐵打造的大鐵籠所占據。衣著一致的五六名佩刀男子守在鐵籠四周、不讓任何人接近。借著皎潔的月光,鐵籠之中婦女兒童那異常青黑的臉,清楚地映入山寨主人的眼簾之中。

“大當家的,我方才的請求,你現在可有別的答案?”兜帽下一雙陰冷無比的眼,看著高台之下相互攙扶才勉強站起的三人,指尖微動,手中匕首直直飛向鐵籠,穿過鐵柱釘在地上,喑啞得不似人間聲的嗓音隨著夜風闖進眾人耳中,“我想大當家應該不會,為了一個陌生人而舍棄這滿寨婦孺的性命吧?”

“……”袖中雙手慢慢收緊,滿是憤恨的臉,在視線觸及籠中那一張張與死人無異的熟悉的臉時,碎成碎片。渾濁的眼緩緩閉上,本是高傲的頭顱無力的低下了……

正午當頭,豔陽高照,一匹駿馬在灼熱的空氣中緩慢行來。“踢踏,踢踏!”馬蹄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官道旁的小茶攤前。馬上少年十七左右,著一襲青衫,背負長劍一柄、包袱一個;雙眉似劍,眉下一雙明目掃過茶攤,心中自有思量。

幹草搭就而成的茶棚雖不是很大,卻收拾得幹淨整潔,草棚之下僅有四人:年數已過半百的老者在火爐前煮著茶水;二十來歲的青年夥計無聊地靠著柱子打哈欠;兩名客人喝著茶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卻不知為何,在這炎熱的天氣裏,小茶棚竟給人幾分淒涼感覺。

少年的目光,在煮茶老者和那兩名茶客之間來回,似乎確認了什麼,劍眉輕微挑了一下,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翻身下馬。

“喲,客官,您來了!”年輕的夥計十分機靈,早在少年下馬的瞬間,便已將困意收起、帶著一臉無懈可擊的笑迎上前去。主動接過少年手中的韁繩,一邊引著少年走向茶棚,一邊道,“客官,您看這日頭正熱著呢,您何不在小攤避避陽,來碗涼茶解解渴;也讓這奔波勞累的馬兒喘口氣,嚐一口新草解饞。稍待到日頭微落,您再趕路,也是不遲啊!”

“嗯,小哥說得在理!那就有勞小哥,為我這馬兒弄點新草!”嘴角微揚,少年不理會來自茶棚的視線,囑咐了夥計一句後,便獨自踏進茶棚,揚聲道,“老店家,上碗清茶!”

“好勒!您稍等片刻!”收回視線,煮茶老者慢慢悠悠地起身,尋來淨碗一個,提起放置在一旁的茶壺,茶水傾注而出,很快便得涼茶一碗。放好茶壺,老者端起茶碗,瘸著一條腿、搖搖晃晃地走向少年,“客官,您的茶!”話音未落,腳下先一個踉蹌,身體前傾,向著地麵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