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理來分析,東方永懿知道,肖蓉兒的臥室離這裏不近乎,而且又有著緊閉的臥室的門隔著,他不應該聽到肖蓉兒的鼾聲,但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卻越來越覺得自己聽到了,身子也就不由得往門裏探了探。
肖母的體型本來就肥碩,擋在東方永懿麵前,就已經和一座山似的,見東方永懿又往裏探身,就把滾圓的胳膊往門框上一支,臉上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東方永懿對肖母的厭惡本來就有了條件反射一樣,在肖母漸漸眯縫起來的眼睛流露的幽暗的光裏,終於把探出的身子收了回來,嘴角微微帶著抽搐地說:“既然這樣,我就不進去了。嬸,等她回來,您告訴她我來過了,讓她給我打個電話。”
“行!”肖母冷淡地說完,“咣”的一聲,就緊緊地關上了房門。
站在門外的東方永懿被肖母的關門聲震得腦袋裏嗡嗡作響,險些就從淚腺裏濺出水來。
現在的東方永懿到底是更加明白了,橫在他和肖蓉兒之間的障礙哪裏是什麼門鈴,依舊還是左右看不上他的肖蓉兒的母親。肖母的身體裏麵像是安裝了排斥他東方永懿的什麼帶有密碼的程序,他連密碼都破解不了,就更不要說卸載了。原以為,博得了肖蓉兒的芳心,愛情也就隻待有一天瓜熟蒂落了,沒料到,肖蓉兒的身後,還有一道這麼大的關卡等著他。現在再想想肖蓉兒曾經說過的私奔的話,又不完全隻像個什麼玩笑了。如果這回分手真是肖母從中做梗,如果肖蓉兒再和他說到私奔,他覺得,他完全有可能毫不顧及地就帶著肖蓉兒,在雙方父母的世界裏消失。而這個時候,再一句一個如果,又有什麼意義呢?
更加確認了他和肖蓉兒之間所存在著的這一個橫粗老胖的蠻不講理的“障礙”之後,東方永懿更加覺得舉步維艱,心情也更加陷入了低穀。
肖蓉兒的電話打不通,沒人再可以幫著做中間人,就是肖蓉兒的家門也幹脆就進不去了。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聯係到肖蓉兒,還可以通過什麼樣的方式把自己心裏的話向肖蓉兒表白?
對著冰冷的灰色的房門,東方永懿覺得自己像是被誰給遺棄了的嬰兒一般,心中一陣陣地就有酸楚往上湧著。這是自從肖蓉兒提出分手之後,東方永懿才在自己的身上反複感覺到的一種脆弱。
東方永懿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剛強的,以為任何事情都壓不倒他。現在看來,不過是他過去幸運,沒有遇到過可以壓倒他的事兒。
活了二十多年的東方永懿,覺得自己最大的成就,就是贏得了肖蓉兒的芳心,而今,經曆了三年的愛情長跑之後,忽然就崴了腳,要宣告退場,半途而廢了,這怎麼能讓他輕易地就麵對?他的感情投入得太多了,也太真了。他簡直為這場愛情已經做到了孤注一擲,一直就覺得熱熱乎乎的,突然就被潑了涼水,他的身體終於受不了了,被天降的一塊巨石壓倒了。
返回的路是怎麼走的,東方永懿已經比來時還要糊塗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汽車司機向他按起了喇叭,而結果,還是都躲著他而行了。也虧了是沒有遇著多事者,不然,說不定就有警車或精神病院的車把他拉走了。
嚴格地說,東方永懿現在可以被當成一個病人來看了。
東方永懿的病,是三年的狂熱留下的後遺症,就目前的狀態來辯證,他的病情有越犯越厲害的傾向,再這樣下去,將要無可救藥了。
東方永懿目光呆滯,麵無表情,心裏麵其實還在琢磨著。
東方永懿知道,肖蓉兒是個喜歡睡懶覺的人,偶爾醒得早時,也要偎在床上到自己滿意的時候才肯罷休。他剛才敲開肖家房門的時間,肖蓉兒頂天就是剛剛起來洗漱完畢。出去了?這麼一大早的?他肯定,肖母說了謊,肖蓉兒應該是在家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