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不知多長的時間,覺得沒趣的眼淚終於自己收住了。東方永懿看著肖蓉兒剛才遠去的方向,嘴裏喃喃作聲:“一直以來,隻當現實是殘酷的,原來,夢也如此地捉弄人。”
接著,東方永懿忽然覺得他一直都懷疑的那個做著夢的解析的猶太人是對的。這兩天來,夢第一次成了他想認識的對象。
“可夢,好像真的又比現實誠懇一些,它起碼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會給。”東方永懿接著又想,“不知道夢裏麵的蓉兒的話是不是真的,自己的話卻一點兒都不摻假。自己真的離不開蓉兒。自己的嘴同意,心都不讓。可現實中的蓉兒,連夢裏那樣的讓我訴說的機會都不給,我又怎麼辦呢?”
“真的就隻能這樣結束了嗎?”東方永懿再次仰望天花板,長長地歎了口氣,“三年的感情,原來真的就如此脆弱!好的時候,卿卿我我,不行的時候,煙消雲散。以為是刻骨銘心,原來卻不堪一擊。說結束就結束,像射出的箭一樣迅疾,像流星一樣快速。
“嗨,我這是在幹什麼呢?自己是不是太不要臉了?人家蓉兒已經說得再堅決不過,我怎麼就……”東方永懿忽然就完全地清醒了一樣,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個嘴巴,“不就是一段情感嗎?而且,是失敗了的情感。”
“東方永懿,你有點兒出息好不好?”隱隱約約的,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話,東方永懿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耳朵裏。
“不錯!”東方永懿像是對著空氣說了一聲,然後就覺得有誰也讚許地衝著他點了點頭,他的內心終於輕鬆了許多,表情也有些洋洋自得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一個肖蓉兒離開了,會有千千萬萬個肖蓉兒湧上來。隻要自己心裏麵春光明媚,愛情之花就不會枯萎。男女之間的事兒,死皮賴臉的,隻能叫人家看輕了。試問,天底下哪個女孩子會為自己瞧不起的男人留有一絲一毫的芳心?隻怪初戀的人不懂得愛情,我不懂,蓉兒也不懂。而今,是蓉兒先懂了,先提出了分手,我現在也應該懂得了。什麼隻要真心相愛就可以終身廝守?見鬼去吧!說到底,人總不能太實在了,太過於實在,也就和傻子沒什麼區別。我就是太實在,太傻了,被人家給甩了。被人家甩了也就罷了,還跟個癩皮狗似的硬往人家身上貼。我成了什麼?簡直一個情感的乞丐了。何苦為了一個肖蓉兒把自己弄得連尊嚴都沒有了?”東方永懿想著想著,更覺得再沒有了什麼牽掛,重新又躺倒在沙發床上,準備把今晚餘下的時光再一次都交給夢,一覺醒來,就是新的一天了。辭舊迎新的感覺,他這一回算是真的可以體會了。
不想夢的時候,夢會接二連三,想夢的時候,夢又拿起了架子,姍姍來遲了。
重新躺下的東方永懿,隻覺得自己身底下粘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夏日裏的潮氣,還是自己的汗水,輾轉反側,再不能寐。
“這夢和現實到底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相互之間,也不知道有多麼漫長的一個鴻溝需要過度。”東方永懿又翻了一個身,嘀咕起來。
“也許是白天睡多了吧?”東方永懿再翻了個身,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就如同從來沒像昨晚那麼喝過酒一樣,東方永懿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睡過。他是一個精力旺盛的人,他甚至覺得睡覺都是對大好青春的一種無視,一種浪費。平常的時候,他一天的睡眠不會超過六個小時。
其實,東方永懿忘記了,夢這個東西,可美可噩,一夢醒來的時候,他也許會迎來新一天的朝陽,而誰又能肯定,帶給他的不會依舊是中午醒來時的那一種精神上的恍惚?
但現在的東方永懿,除了睡覺,真的不知道還可以怎麼來度過這個殘宵。
可能是睡神對東方永懿還有著那麼一絲眷顧,也可能是酒精在他的身體裏麵還沒有完全地消散,終於,輕輕緩緩地,有夢走來。
可是,夢將要成全東方永懿,現實又跑來作怪了。
是現實見東方永懿夢得太久太深,而要拉他回來嗎?
不管怎麼說,現實才是一個人必須要麵對的。
將要置身夢的幻境的時候,東方永懿的身子不知為什麼突然又激靈了一下,猛然就清醒了起來。這一猛醒不要緊,把剛剛的寬慰自己的論調像油鍋裏烙的餅一樣,整個兒翻了過來。
“天涯何處無芳草?屬於我東方永懿的,又有幾棵?這個世界上,哪裏就還會有第二個蓉兒?沒有了蓉兒,人海茫茫,自己的那一半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找得到的嗎?”東方永懿這樣又反過來一想,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怎麼能就這樣放棄?”東方永懿一下子就掃除了剛才的那種無所謂。再度認真起來的時候,終於又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哪怕碰破了腦袋,哪怕使盡了不堪,不把事情弄清楚,這一回,也絕不放棄。
東方永懿從沙發床上跳了下來,在衣櫃裏翻出一身肖蓉兒買給自己的衣服,穿戴齊整,不敢再多想什麼,匆匆忙忙地,就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