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大聲哭了起來，“老太爺啊，好好的人啊，變成了灰……”
好好的人，變成了灰，怨誰？
該怨她嗎，那個傳說中的中州李家之人，那個令公子心念不忘之人？
“我死後……不入土……燒了……撒在黃河邊……這樣……她一來……我就能知曉……”公子遺言猶在耳，聲音嘶啞難辨，但，字字刻在心頭立的那塊碑上，一筆一劃，深入骨髓。
不，不能怨！公子不喜。
繼續傾倒，骨入灰堆，發出“噗”的一聲輕響。
乾符五年，衝天將軍舉兵反唐。彼時公子帶著我在臨川，新收了阿泰，正欲渡水前往越西，聽聞消息，公子卜了一卦，臉色沉如死水。
我雖是看不懂卦象，但能看見公子的擔憂。
“珠璣啊，何家有劫了。”公子晦澀道，雙目隱隱透露出迷茫之色，“出路在何方？我，算不出……”
我不語，我無語，隻能看著公子遙視遠方，修長的手指無意一般擺弄著手裏的卦物。經了百年的龜甲，亮如琥珀。
前任老太爺新逝，公子剛接管何家、成為新任老太爺不過一年光景，便麵臨這樣生死存亡危機，彼時他不過是剛年滿二十的少年郎。天降災禍，連連不斷，我們都已成為亂世中苟延殘喘之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越大的家，越是脆弱。
沒有出路……
“爭一爭吧，老太爺，”我道，“爭出一條路來吧……”
“爭？”公子似有所動。
“比不爭好！”我再道。
如今回想，我竟不知這句話是否恰當，公子是否因此而做出那樣的決定？然而當時公子便點了點頭，“好！”他道，繼而望著我，“從今起，我不是你的老太爺，你不再是何家人。”
我默然領命，將詫異藏於心。
回望公子，他神色恢複平常，淡而安詳，多少次麵臨危機，他都是如此模樣，所以，這次必然也能逢凶化吉。
我如此篤定。
那時我已經跟隨了公子近三年，默默看著他的背影已經成為習慣，因此我並不懼怕前程究竟如何艱險。公子在哪，我便在哪。
翌日公子改了方向，取道冀州，一路快馬加鞭全力奔赴，果然不出公子所料，棲居在冀州數百載的何家大宅被攻破，全家一百五十四口人除開在外的寥寥幾人外，皆成為衝天將軍階下囚。
叛亂有違天命，於是方外之人可預測的承天之語便成了鼓舞軍心、成就霸業的關鍵所在。何家盛名成為催命符，八卦法、五行陣，擋得了單槍匹馬，攔不住戰馬鐵甲。
握著這一百五十口人命，衝天將軍向公子下達了卜世之令。然而，公子連卜三次卦象皆破。衝天將軍漸不耐煩，道，他信何家之能，能通鬼神，公子遇挫，不過是因為一時誠意不足，因此天意不授，“不如血祭，自能得到上天指引。”衝天將軍如此言道，並將何家一對年幼孫輩摜倒在公子跟前，小小男娃兒和女娃兒，都不過三歲光景。
阿泰大聲哭了起來，“老太爺啊，好好的人啊，變成了灰……”
好好的人，變成了灰，怨誰？
該怨她嗎，那個傳說中的中州李家之人，那個令公子心念不忘之人？
“我死後……不入土……燒了……撒在黃河邊……這樣……她一來……我就能知曉……”公子遺言猶在耳，聲音嘶啞難辨，但，字字刻在心頭立的那塊碑上，一筆一劃，深入骨髓。
不，不能怨！公子不喜。
繼續傾倒，骨入灰堆，發出“噗”的一聲輕響。
乾符五年，衝天將軍舉兵反唐。彼時公子帶著我在臨川，新收了阿泰，正欲渡水前往越西，聽聞消息，公子卜了一卦，臉色沉如死水。
我雖是看不懂卦象，但能看見公子的擔憂。
“珠璣啊，何家有劫了。”公子晦澀道，雙目隱隱透露出迷茫之色，“出路在何方？我，算不出……”
我不語，我無語，隻能看著公子遙視遠方，修長的手指無意一般擺弄著手裏的卦物。經了百年的龜甲，亮如琥珀。
前任老太爺新逝，公子剛接管何家、成為新任老太爺不過一年光景，便麵臨這樣生死存亡危機，彼時他不過是剛年滿二十的少年郎。天降災禍，連連不斷，我們都已成為亂世中苟延殘喘之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越大的家，越是脆弱。
沒有出路……
“爭一爭吧，老太爺，”我道，“爭出一條路來吧……”
“爭？”公子似有所動。
“比不爭好！”我再道。
如今回想，我竟不知這句話是否恰當，公子是否因此而做出那樣的決定？然而當時公子便點了點頭，“好！”他道，繼而望著我，“從今起，我不是你的老太爺，你不再是何家人。”
我默然領命，將詫異藏於心。
回望公子，他神色恢複平常，淡而安詳，多少次麵臨危機，他都是如此模樣，所以，這次必然也能逢凶化吉。
我如此篤定。
那時我已經跟隨了公子近三年，默默看著他的背影已經成為習慣，因此我並不懼怕前程究竟如何艱險。公子在哪，我便在哪。
翌日公子改了方向，取道冀州，一路快馬加鞭全力奔赴，果然不出公子所料，棲居在冀州數百載的何家大宅被攻破，全家一百五十四口人除開在外的寥寥幾人外，皆成為衝天將軍階下囚。
叛亂有違天命，於是方外之人可預測的承天之語便成了鼓舞軍心、成就霸業的關鍵所在。何家盛名成為催命符，八卦法、五行陣，擋得了單槍匹馬，攔不住戰馬鐵甲。
握著這一百五十口人命，衝天將軍向公子下達了卜世之令。然而，公子連卜三次卦象皆破。衝天將軍漸不耐煩，道，他信何家之能，能通鬼神，公子遇挫，不過是因為一時誠意不足，因此天意不授，“不如血祭，自能得到上天指引。”衝天將軍如此言道，並將何家一對年幼孫輩摜倒在公子跟前，小小男娃兒和女娃兒，都不過三歲光景。
公子出言阻攔，言稱能力不足血祭無用，求將軍高抬貴手。
“能力不足？”衝天將軍反問，語調極是奇特，他忽然舉起手中寶劍，兩個孩子瞬間倒在血泊中，“請老太爺卜罷，兩個若是不夠，二十呢？二百呢？何家人數若是不足，還有張家人、趙家人，天下這麼大，百姓這麼多，總有夠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