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當時年少春衫薄(1 / 3)

18.當時年少春衫薄

如果沒有記錯,楚綺年是第九次和陳子言說分手了。

她每次都說,陳子言,這次是真的了。陳子言總是寡淡淡地說,好呀。

但每次,她毫無意外地回來,幾乎是一點兒意外都沒有,到最後,連她自己都覺得沒勁了。

但這個春天的早晨,她看著身邊這個叫陳子言的男子,他依然睡得很香,依然睫毛很長,即使睡熟了,他仍然呈現出一副頹迷而散亂的無秩序表情,當時,她就是被這副表情迷上的。

三年前,她家裏裝修,她跑裝飾公司,遇到他。那時他是一家叫海上裝飾公司的首席設計師,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迷戀上了他,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最後他要價最高,雖然他裝飾出來的效果看起來也一般,完全不是楚綺年想象的那種英國古典風格,可是,她還是很堅決地說,就是它吧。

那時她家裏有錢,她才二十二歲,有大好的時光和金錢可以浪費,有時候,時光的浪費是如此必須,就像到了一定年齡,一定要談戀愛,管它有用沒用。這不是楚綺年的第一個愛人,也不是第一個性伴侶,可是,她卻在幾個月後迷戀上他,並且是那種極度的迷戀,一分鍾看不到就要心慌。她和所有那些智商不高的女人一樣,翻看陳子言的短信,在餐桌上擺上百合等待他回來吃飯。

但一切並沒有像她預期的那樣,半年之後,陳子言表現出了冷漠和無所謂,甚至忽略她對他的迷戀,並且帶回別的女人的氣味。

他也說得很從容,愛情這個東西就是刹那的,你可以選擇離開我,也可以去找別的男人,不,我不會嫉妒,更不會吃醋。

他不愛她。楚綺年想,從來沒有愛過。

因為,他居然鼓勵她去找別的男人。

這簡直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於是她撒謊說,陳子言,我和一個男人一夜情了,他的陰莖非常大,很過癮。

他安靜地抽一口煙,然後說,祝賀你。這讓楚綺年非常惱怒,她其實沒有,她接受不了別的男子,當從前一個男子在情人節那天在她醉了準備親她的時候,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於是她落荒而逃。

她為什麼好像抽鴉片一樣喜歡這個男人?

開始的時候,她想,她喜歡他高高的個子,喜歡他懶洋洋的勁兒,喜歡他抽煙時的漫不經心,喜歡他不負責任地亂說,甚至,喜歡他呼吸時的頹迷……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就是著了魔一樣喜歡他!和她以前的男友相比,陳子言是多麼與眾不同,一點兒不陽光,一點兒不諂媚,一點兒也不和別的男人一樣討好她——即使她家有錢。

他仍然不冷不熱,態度清涼,看小澤征爾的指揮,聽柴可夫斯基,偶爾也會唱一段戲,他的小生實在唱得不錯,特別是唱《白蛇傳》中的許仙。

楚綺年想,她曆經千帆,就是為了等待他。

世上的愛情就是這樣,你尋了又尋、找了又找的那個人,也許恰巧就出現了,也許從前所有的全是假的,而這個,才是真的。

所以,楚綺年意氣風發地卷入了這場愛情之中,並且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陳子言,我們結婚吧。

不,陳子言說,不結婚。

這讓楚綺年感覺非常煩惱。

陳子言說,那一張紙讓我煩躁,什麼都規範不了內心的自由,我想一個人像風一樣奔波在大地上。杜拉斯說,如果她不當作家,她就當妓女,那麼,如果我做一個男人,我至少要和五十個女人纏綿。

這是他說的話。

這些話說出來時,黃昏裏正怒放著槐樹花的清香,楚綺年悲傷地看著他:我是第多少個?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牙齒,寶貝,你是第七個。

第七個?她是他的第七個。他有時甚至忘記她的名字,叫她小羔羊。是的,她是他的小羔羊。

她也不是多麼迷戀和他纏綿,一周頂多一次。不,不是這樣子的。她就是喜歡他,好像他天生就應該是她的,這感覺多麼奇妙啊,從前那些戀愛那叫戀愛嗎?不心動不心跳不難過,而這次戀愛,一切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