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放心吧,他是我的兒子,我知道該怎麼做,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或許他現在不理解,以後他會感謝我的。”
鍾驍騎說罷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向兒子的房間。
“陽陽,你咋睡覺了?快起來,跟我去數學老師家。”鍾驍騎邊說邊用手扯了一下兒子的耳朵。
“我不想再去了!”鍾師陽用含混不清的聲音說。
“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兒子生硬的拒絕像一盆正在燃燒的炭火,扣在鍾驍騎焦渴的胸膛上。他一把將兒子從床上拽起,瞪著眼睛,指著兒子的鼻子尖大喝一聲。
“不去不去不去我就是不想去。”鍾師陽突然衝著鍾驍騎“啪啪啪”推出一梭子子彈。
“啪!”鍾驍騎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手,一個巴掌上去,鍾師陽的眼鏡被打落在地。
“你這個混賬東西!老子把你當神一樣每天供著敬著,你竟敢對你老子吹胡子瞪眼睛。”鍾驍騎氣得臉上失去了血色,他一邊打一邊罵道。
鍾師陽沒有去撿眼鏡,也毫不回避父親憤怒的目光,他瞪著一雙近視的眼睛,憤憤地說:“你打吧。最好把我一巴掌打死。打死了,我就再不用受折磨了。媽,你救救我吧!”鍾師陽由憤怒到傷心,最後竟失聲叫著媽媽大哭起來。
鍾驍騎的心被尖刀戳得鮮血直流。他把兒子看成了自己的生命,對他無微不至,竭盡全力。師章瑤不費吹灰之力,卻把兒子的心牽在自己的手裏。
“媽,你救救我吧!”兒子竟是這樣回報他的。
鍾驍騎覺得自己的腳後跟像是鑲進了冰碴兒裏,一種直逼心口的寒冷把他卷進茫茫的黑夜。他頹喪地坐在兒子的床沿,短暫的思想鬥爭後,他歎了口氣,試圖通過最後的努力說服兒子把學習先放到首位:“我都和老師約好了。等高考完,爸爸再也不強迫你學習了。到時候你想睡幾天就睡幾天,好不好?”鍾驍騎盡量把語調放得和緩溫婉。
鍾師陽卻抽噎著說:“小升初的時候你這樣說,中考的時候你還是這樣說,可你哪一次兌現過?現在要高考了,你又這麼說。這樣下去,我就是考上大學了,那個真正的鍾師陽恐怕早就死了。爸,你知道嗎?我是個人啊,我想像正常人一樣活著。”鍾師陽終於說出了壓抑已久的心裏話。
“陽陽,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做的這一切還不是為你著想嗎?”
“為我著想,那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為什麼我的生活裏除了學習還是學習?有一點點快樂的元素嗎?”
“陽陽,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等考上大學了,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我想要個完整的家!我想要快樂的生活,大學能給我嗎?我有媽不能見,有淚不能流,你心裏裝滿仇恨,我就得在你仇恨的大樹上隨風擺動。舅舅說得對,我不過是你報複媽媽的一個有生命的工具。那我到底是誰?是不是師章瑤和你生的兒子?你告訴我。”
鍾驍騎驚愕到了極點!
這一夜,鍾驍騎怎麼也睡不著。兒子的話像驚雷,炸開了他沉重的心門。兒子說得對,自己把他看成了報複師章瑤的工具。如果真是這樣,那孩子豈不是太可悲了嗎?
蛐蛐不叫了,月亮回家了,太陽照常升起,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