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萱沒想到師章瑤竟會動手打她,當她清醒後正準備追上去撕扯她時,卻意外地看見婆婆鄭淑琴與跑到門口的師章瑤撞了個滿懷。
“瑤瑤!你怎麼啦?”鄭淑琴見師章瑤淚流滿麵,知道梅子萱闖下了大禍。她一把拽住師章瑤的胳膊,疼惜地問。
師章瑤流著淚,掙開鄭老師的手,憤然離去。
梅子萱見婆婆不請自到,心裏已明白了幾分。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架勢,靜候婆婆的發問。
師章瑤強忍著梅子萱對她的侮辱,直到她嘴裏噴出那句肮髒的話,她才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狠狠地給了她一記耳光。
師章瑤含淚離開咖啡廳,此時此刻,她最不想踏進的就是俊傑的校門。梅子萱對往事的揭露對現今的羞辱以及明確的警告和挑戰性的威脅都讓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屈辱和憤怒。
她再次陷入矛盾和困惑之中,她真的不明白自己這次又做錯了什麼。她伸手擋住迎麵開來的出租車,向著老家父母的墓地奔去。
秋風殘卷,枯葉鋪滿山脊。師章瑤跪在父母的墓碑前號啕大哭。山丘上的荒草在秋風下“沙沙”作響,濃雲遮住了午後的殘陽。師章瑤的哭聲震撼了一道道山梁,悲傷的夕陽載著她疲憊的身心走進蒼茫的暮色。
幾個小時的哭號,師章瑤渾身鬆軟。那些堆積在心裏的悲苦和委屈被狂瀉的淚水悄然衝走。她顫巍巍地站起身,拎起身邊的手包,走出這片荒涼的山野。
師章瑤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境,她讓出租車直接開到酒店,她要住在這個沒人打擾的地方好好地想想自己的過往。
深秋的夜晚,悲涼中帶著幾分淒落。師章瑤依窗而臥,在月色的朗照下,久久不能入眠。梅子萱的話一字字一句句齜牙咧嘴向她撲來,她禁不住開始質疑自己的行為。她突然覺得自己最近的表演像個小醜。她在問自己是不是打著熱愛教育投身民辦教育的旗幟,為自己樹碑立傳。自己幾度落榜本身就是一種恥辱,現在拿俊傑的成績來標榜自己不上大學照樣可以成就一番事業成為行業裏的佼佼者,難道不是虛榮心在作祟嗎?高考落榜本來就是考場的敗將,有什麼好炫耀的?俊傑取得驕人的業績最根本的是這所學校的投資人實力雄厚,辦學目標正確。自己不過是個被人高價聘請的高級打工者,有什麼資格在這裏顯山露水搶占別人的風頭?“簡直太可恥了!”師章瑤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惡,她看著明淨的月色,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盡管在采訪中,她也一再強調這所學校的投資人是鄭淵博和他的華人爺爺,董事長是鄭淑琴老師,自己隻不過是他們的代理執行人,可記者卻不這麼認為。當她一遍又一遍地讀著那些名記者們撰寫的報道後,總覺得自己的形象被記者生動的語言和豐富的想象塑造成了超越現實的理想人物。難怪梅子萱如此口不擇言罵自己野心膨脹。如果再這樣渲染下去,自己肯定會被社會和世人關注。她總記著母親說的話:做人一定要夾著尾巴,一旦被別人關注,樂極就會生悲,那些看似光鮮的榮耀背後一定隱藏著另一種災難。
這些年來,師章瑤把母親的話當成自己踏實做人低調做事的活標本。
這一夜,她失眠了。黎明時分,她剛一閉上眼睛,母親和父親便清晰地走進她的夢裏,語重心長地說:“孩子,你做得對,爸媽為你驕傲。記住啊,做人一定要踏實,千萬不可被虛榮蒙蔽啊!”
師章瑤剛想對父母說自己明白,門鈴響了。
一縷晨曦透過窗縫把朦朧的亮光灑在屋子,她坐起身對自己說:其實人原本在世上就是孤獨的,緩解它的唯一方式就是平靜地接受它。榮譽永遠是浮雲,把握不好,或許還會招來禍患。不要過高估計自己在俊傑學校的能量,俊傑可以沒有你,但不能沒有鄭淵博和他的爺爺。沒有你,太陽照常升起!但如果沒有鄭淵博爺爺的慈善之舉,俊傑的太陽肯定會隕落。至於梅子萱的侮辱,權當是一陣清風,過去了,就沒影了。
畢竟,梅子萱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輩子恐怕沒人敢扇她耳刮子,可為了教育她,讓她明白哪些話可以罵,哪些話是絕對不能用來罵女人的,師章瑤扇了她。
扇了就扇了,她一點兒也不為這個掄出去的巴掌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