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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14

從高家莊歸來後,師章瑤心裏的石頭超重了。

高仕坤手捧書本讓她看自己金榜題名之文書時的情景死死地黏住她的眼球。無論黑夜還是白天,無論睜著眼還是閉著眼,這幅畫麵始終糾纏在她眼前。

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丈夫一手種下的惡果為什麼要讓她來品嚐?如果讓他看到真正的高仕坤如今的生活現狀,看到他因為落榜所遭受的磨難和非人的生活,他還能坐得穩吃得香笑得甜嗎?

師章瑤不敢想象!

如果不明內幕不知真情,她依然是個泡在幸福裏為生活鼓掌的女人。高仕坤的瘋癲對她來說,像無數個悲劇人物一樣,或許隻能引起她作為普通人的同情。可如今不同了,真相被剝得一絲不掛,赤裸裸袒露在眼前,想逃離罪惡已是上天入地皆無門。可是昧著良心維護著所謂的和平與安全,半夜門響能不心驚膽戰嗎?

師章瑤的神經係統遭到空前的破壞,情緒被敲得七零八落,血水橫流。

她突然開始恨起王慶和那個小偷。如果不是小偷行竊,王慶也不會找她;如果王慶不把那些日記拿給自己做人情,她也就不會看到丈夫醜惡的一麵;如果……

早晨的太陽從東方露出圓圓的笑臉,師章瑤卻假寐著蜷縮在被窩裏。

“高仕坤”用過早餐後躡手躡腳地走到床前在她額頭上摸了摸,再抽回手摸摸自己的額頭,覺得溫度不高,才放心地替她掖了一下被角。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快到早讀時間了,妻子睡得很香甜,他實在不忍心叫醒她。

聽到“高仕坤”關門離去,師章瑤呼啦掀開被子。張嫂送走孩子後在廚房裏洗碗,見師章瑤從臥室走出來,趕緊給她端上早餐。師章瑤坐在飯桌前,卻發現自己的胃口堵實了。

她手托下頜,望著窗外的梧桐樹,沉沉的心事再次漫卷而來。

早讀鈴聲響起,她在走進教室之前強迫自己振作精神。她警告自己不能再讓沮喪的情緒繼續延展。“高仕坤”雖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他以及由他帶來的婚姻並不是生活的全部,她還有自己美麗的事業,她不想辜負學生和家長對自己的厚望。

“對,不能用他的錯誤來懲罰我。我要盡快從他導演的悲劇中走出來。”

師章瑤想到這裏,甩了甩前額的劉海,放開步子,向著教室走去。

一晃一周過去了。師章瑤像是被網在蛛網裏的飛蟲,越是想掙脫就越是被黏得更緊。

沒有回天之力!師章瑤因煩亂而坐臥不寧,此時此刻,她最想見的人還是朱海莎。父母離去後,朱海莎成了她唯一值得信賴的人。放學後,她在“高仕坤”還沒回家前搶先一步到家。

師章瑤脫去外套,換上一件鵝黃色圓領羊毛衫,然後從大衣櫃裏取出淺駝色卡腰風衣,她從掛滿絲巾的衣架上抽出一條乳白色絲織長巾,對著鏡子在脖子上繞了一圈,最後把長巾兩頭收在胸前很隨意地交叉在一起,轉過身拉開鞋櫃,取出剛買的黑色新款皮鞋,坐在椅子上細致地係著冗長的鞋帶。一切就緒後,她再次來到大衣櫃中間的穿衣鏡前,很久沒顧上自我欣賞的師章瑤,此時驚喜地發現自己白皙的臉上依然泛著珍珠般柔潤細膩的光澤,而這件被她收藏多年的卡腰喇叭風衣將她高挑的身材提升得更加亭亭玉立。

趁著“高仕坤”尚未到家,她拎起包匆匆離開。臨走前給張嫂丟了句話,讓她看好高師陽。

也許是要見朱海莎,心裏有了踏實的感覺,抑或是今天出乎意外的衣著效果讓她對自己有了一份新鮮感。師章瑤在踏出校門的那一刻,有種釋然之感。

周末晚上,本該安靜的咖啡廳卻分外騷動。她們繞過人頭攢動的一樓,來到二樓一個僻靜的包間裏相對而坐。

“今天這裝扮和氣色都不錯呀,是不是梅花再度綻放?是高仕坤別出心裁,使出新招誘惑你,還是鄭淵博中斷的電波開始發電了?說吧,什麼事急著見我?”朱海莎眨著美麗的大眼睛逗她開心。

“我要說的事,你做夢也不會想到。”師章瑤說這話時,眼睛刹那間失去光澤。

“到底是怎麼回事?快說啊。”朱海莎脫掉白色長毛大衣,看著她急切地問道。

“哎,我真不知道敢不敢說,該不該說,多一個人知道,我和他就多一份危險。”師章瑤長長地歎口氣,搖了搖頭麵帶難色地說。

“你說什麼呢?師章瑤!我是別人嗎?連我都信不過嗎?”朱海莎提著嗓子不滿地迸出一梭子問號。這一梭子問號劈頭蓋臉砸過來,讓師章瑤無法回避。

“你小聲點。這是一個天大的秘密,關乎我們一家人的前途和命運。”師章瑤側過頭環視了一下周圍,把脖子向前伸了伸,看著朱海莎眼裏的怨氣壓低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