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自己把麵子和尊嚴看得很重,我也害怕被你拒絕。你那時多迷人啊,男生們哪個不暗戀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鄭淵博說到這裏停下來喝了口水站起身,看著窗外長長地歎了口氣。
“昨晚我和之濱聊了大半夜,話題全是你。之濱狠狠地罵了我,我這才清醒,明白了你心裏其實一直裝著我。我知道,你是怕耽誤我的前程,才強迫自己放棄這段感情的。對不對?我怎麼就那麼傻呢?出國前一趟趟地到你家找你,你不在家時,我都快急瘋了。當我推起車子準備到海莎家找你時,我們的鄭老師強行阻止了我。她把‘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的帽子扣在你我頭上,我驚恐之餘六神無主,陷入深深的困惑之中。”
鄭淵博痛苦地皺了皺眉,把自己的身世之謎和鄭淑琴老師為什麼拆散他們的真正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師章瑤。
師章瑤突然冷笑起來,這笑聲讓鄭淵博毛骨悚然。
片刻之後,兩顆憤怒的淚珠奪眶而出。鄭淵博嚇得臉色蒼白,他急忙彎腰蹲在師章瑤麵前,一份新的疼痛向他襲來。他站起身,從包裏取出紙巾,走到她跟前,他多想親手給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可師章瑤淩厲的眼神劈開了他伸出來的手臂。他怯怯地將紙巾放在茶幾上,給她杯子裏添了些熱水,溫柔地說:“喝點水吧。”
師章瑤整個人僵硬在椅子上。
鄭淵博豁出去了,他走過去,蹲在她跟前,伸手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瑤瑤,有什麼委屈就說給我聽,好嗎?你應該比誰都知道我的心,明白你在我心裏有多重要。你曾經哭得我心都要碎了,現在,看到你傷心,我的心就流血。”
鄭淵博鼻子一酸,眼淚也撲哧撲哧地掉到她腿麵上。他更緊地握住她的手,覺得胸口憋得透不過氣。
“瑤瑤,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在國外常常夢到你,夢醒後,總是一個人偷偷抹淚。我快要恨死自己了。我後悔臨走前沒有痛下決心找到你,恨自己聽從了母親的擺布,讓政治運動留下的家仇恩怨捆住了愛的翅膀,斷送了我們兩個人一生的幸福。瑤瑤,我該如何彌補自己的過失呢?”
師章瑤抽泣得更加厲害了。
鄭淵博的話再次證明了鄭淑琴的陰險和狡詐。早在鄭淵博出國前,鄭淑琴為自己的錯誤彎下了腰。可為什麼她還要拿這件事來逼迫鄭淵博就範呢?
好可憐的兒子!好陰險的母親!師章瑤突然覺得胃裏犯嘔,她掙開鄭淵博的手,用紙巾擦去臉上的淚水,把頭扭向一邊。
鄭淵博不明白她的心思,再次伸手想抓住她,師章瑤呼啦站起身,眼裏噴射出兩團火球:“我父親根本就沒有殘害你的父親。你回去問問你母親。在你出國前,她早就知道這是一場誤會。我母親在整理父親箱子時發現了父親的日記,我母親看後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把父親的日記拿去給你姑姑,不,現在應該說是你的母親看了。她之後還給我道了歉,說不應該在高考前給我發那場脾氣。我表示不再記恨此事。我父親的日記還在,我可以拿給你看。你們可以因為我的落榜而鄙視我看不起我,但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汙蔑我的父親!”
師章瑤劈裏啪啦,鄭淵博一頭霧水傻了眼。母親怎麼能這樣?她怎麼可以如此卑劣?又是為了我的前途著想嗎?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這麼說來,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師章瑤真是太委屈太可憐了!
鄭淵博的心汩汩流血:“瑤瑤。我真的不知道母親會這麼做。我以為一切都是真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委屈了。可我從來就沒有看不起你,也絕不會鄙視你。你是我心中最神聖的愛。瑤瑤,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這裏邊的貓兒膩。我一定要還你一個公道。瑤瑤啊,我真該死!你打我吧,打我好不好?”
鄭淵博突然捉住師章瑤的手,往自己臉上連扇了幾個耳光。
鄭淵博這個可愛的舉動,讓師章瑤破涕為笑。
她掙開他的手,跑到衛生間去清洗了滿臉的淚水,對著鏡子拭幹眼角的淚痕。她在裏麵躊躇著,覺得不能再和鄭淵博待在酒店裏敘說纏綿的往事,不能讓眼淚來拉近兩個人的距離。必須矜持下來。盡管鄭淑琴用這種可惡的方式拆散了他倆,但事已至此,誰能有回天之力呢?自己已為人妻為人母,鄭淵博也已為人夫為人父。再怎麼糾纏掰扯也無濟於事。
想清楚了這點,師章瑤將頭發梳理整齊,走出衛生間,重新坐回圈椅。
鄭淵博低頭沉思一言不發。
想起自己的幸福竟被最親的人一手斷送,那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真是比死都難受。
師章瑤看著蔫頭耷腦一臉沮喪的鄭淵博,心裏竟生出一股憐惜之情。她提了提嗓子,側過頭,看著他平靜地說:“鄭淵博,我們還是認命吧。我知道你可能無法接受你母親的所作所為,但站在她的角度想,也不是什麼罪不可赦的事。既然一切都無法挽回,我們就踏踏實實地接受現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