һ 23(2 / 2)

師章瑤枯坐在椅子上,臉上落滿愁緒。

朱海莎約見了高仕坤,剛把序言拉開,高仕坤聽說師章瑤懷了自己的孩子,臉上的笑竟是那種開心到了家的笑。他拔腿就跑,根本不理朱海莎砸在他背後的飛沙走石。

我終於成功了!哈哈,我的槍百發百中,高傲的師章瑤啊,你的身體裏有了我的骨肉,這還不夠嗎?要想保住自己的名節,就乖乖地和我結婚吧。這將是你的唯一選擇。哈哈哈哈哈……高仕坤在內心裏狂傲地大吼道。

他坐在公交車上,看著漫天的星星朝他擠眉弄眼,笑得合不攏嘴。他下車後,一口氣跑到學校,氣喘籲籲地撞開師章瑤的門。

師章瑤正坐在燈下發呆,高仕坤一撲棱撲向她,把她從椅子上抱起:“親愛的,你的身體真是一塊肥沃的土地,我撒下一粒種子,我們就有了愛的收獲。寶貝,不要猶豫不要痛苦,明天我們就去領結婚證。我要你做我永遠的新娘,我會一輩子把你含在嘴裏,藏到心尖,揣在兜裏,不離不棄。答應我,親愛的寶貝。”高仕坤把臉貼在她彈性很好的胸部,溫柔地哀求著。

師章瑤來不及想朱海莎向她提出的問題,高仕坤旋風般卷來,她被這股帶著熱浪的風吹得暈暈乎乎,嬌嗔百媚生:“都怪你,乘人之危。”

屋子裏的空氣咧開大嘴笑得喜氣洋洋,高仕坤興奮得將她抱起來,在原地轉了滿滿三圈。

意外的驚喜,讓高仕坤有種物極必反的憂慮。

校園分外寂靜,他點上一根煙,在院子裏踱來踱去:上天真的就這麼便宜了你嗎?你一箭放出,把自己射成丈夫和父親。原本是多麼開心的事,可心裏為什麼鑽出一條青蛇咬得自己疼痛不堪呢?他把燃著火星的煙頭放在眼前,像研究一件神秘的古董似的看著煙圈一點一點地由白變紅再變成褐色。這時,一股夜風帶著些許的涼意向他襲來,手中的煙頭在他的眼皮下灰飛煙滅。他的心抽了一下,恐懼長著滿臉皺紋向他走來。

當年辭別了父兄,背著行囊來到A大時,心裏像揣了顆手雷。一路上,他不斷地重複著一句話:“我叫高仕坤,仕途的仕乾坤的坤。”

二哥再三叮嚀,讓他把這幾個字刻在骨頭裏。

為了把“高仕坤”這三個字雕刻在新的生命裏,他愛上了吸煙。他在燃燒的煙霧裏看見原來的自己在一點一點腐爛,一個被譽為天之驕子的嶄新生命,帶著一份神秘的色彩,從遙遠的山村來到了A 大。

大一時,剛剛邁進大學門檻的同學們,人人臉上寫滿自豪和驕傲,可他卻總是低頭走路,埋頭看書,吃飯時目不斜視,眼睛隻盯著麵前的碗,大家以為他在數著碗裏的米粒兒。深夜裏,他常常從噩夢中驚醒,一聲慘叫,嚇得同室的男生以為他患有精神分裂症。他眼裏的憂鬱和行為上的怪誕讓同學們無法讀懂。一種近乎病態的自尊讓他接受不了任何一句輕視的話語。那時候,他就像隻離群的孤雁,煙,成了他唯一的知己。他經常在失眠時斜倚在床頭,點上一根煙,吸一口,再靜靜地欣賞著眼前形狀各異的煙圈。直到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公布的成績門門良好,他心裏才突然升騰起一種堅定的自信。新學年伊始,他便在日記裏寫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已消匿的恐懼感怎麼又跳出來作祟?我,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學生。我為什麼要恐懼?為什麼要自卑?我應該昂起頭來,做個堂堂正正的大學生。”

寫完日記,他真的變了:自豪的氣勢在他表情肌裏複活。他把心裏的恐懼統統埋葬在大師們不朽的文學作品裏。

想到這裏,高仕坤禁不住釋然一笑:怎麼又開始犯神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