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兒,你怎麼不說話?還在生氣嗎?”
柳濡霖仰起頭來,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是,我隻是有些後悔。”
“後悔什麼?”
“後悔不該惹那些西越人。”
李仙崖笑道:“那些就是一些欺軟怕硬的嘍囉,不必同他們一般見識。”
柳濡霖搖頭道:“不是這個,本來我們來這逛集市挺開心的,都被我毀了。”
李仙崖一怔,隨即明白了她的心意,笑著說道:“沒什麼,我們有幸能觀賞到大哥露的這一手絕活,不也是挺開心的嘛。”
“就是就是。”陸傾安連忙笑著附和道:“柳姑娘感興趣的話,我還有好多絕活沒展示呢。”
柳濡霖看看他,隨即轉悲為喜,莞爾一笑。
李仙崖說道:“我們去找間客棧投宿吧,還要等柳老先生。”
柳濡霖低聲歎了口氣,“他要是想找到我們,我們自然會見到他,他若不想找我們,我們很難找到他。”
陸傾安笑道:“柳老前輩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知道有一家寬敞的客棧就在附近,我領你們去。”
李仙崖和柳濡霖點點頭,跟著陸傾安朝東邊走去。
三人又轉到一條熱鬧非凡的街道,映入眼簾的是,是街道東麵的一扇氣勢磅礴的大宅門,宅門兩側是烏黑高聳的大圍牆。
李仙崖不禁稱讚道:“這客棧,好大。”
陸傾安和柳濡霖同時噗嗤一笑,換來了李仙崖茫然的目光。
“二弟。”陸傾安扶著額頭,忍住了笑說道:“你不識字嗎?這是間賭坊。”
李仙崖這才注意到,那扇敞開著的朱紅銅鈴大門上有一塊鬆木牌坊,上麵鑲著金漆的四個大字,“鴻運賭局”。
李仙崖呆若木雞,象征性地點點頭。片刻後問道:“賭坊是幹什麼的?”
陸傾安笑笑,“賭坊嘛,自然是吸引客人們來賭的。”
李仙崖不解,“打賭這種事,還要有特定的場地嗎?”
“對啊,據說這間賭坊的老板,靠這兒發了大財。”
“可是別人來賭,他發什麼財?”
陸傾安一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柳濡霖撅起小嘴,氣鼓鼓地說道:“木頭,你就是不學好,這種事,打聽這麼清楚幹嘛?”
李仙崖更加懵了,“賭坊,不是個好地方嗎?”
柳濡霖想敲打一下李仙崖的腦袋,轉念想到李仙崖對世事了解甚少,於是又悉心解釋道:“當然不是,賭博這種事,可不是什麼好事。有多少人因為染上了賭癮,不惜傾家蕩產,賣兒賣女也要賭,最後把一切都輸光了。”
李仙崖大驚道:“為何到如此地步?”
陸傾安歎了一口氣,“在賭桌上,贏的人想繼續贏,輸的人還要翻盤,不輸個精光,誰也不肯罷休。”
李仙崖又問道:“我聽聞朝廷在各地都設有官府來管製,既然這間賭坊這麼害人,為何官府不封閉這裏?”
陸傾安一笑,“二弟,你不知道,這世間的事,遠遠沒有想象的那樣簡單。”
李仙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時,賭坊大門裏,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滾滾滾!給老子滾,沒錢還想來這兒玩,當這裏是什麼地方,快滾!”
隻見四名身穿褐色長衫,頭戴圓帽的仆人抬著一個大漢走了出來,四人一人抓著一條胳膊或者一條腿,來到街上,將那大漢重重地摔到地上。
那大漢滿臉酒氣,咬著牙,一邊哎呦哎呦地喊疼,一邊用哀求的語氣祈求道:“拜托你們,行行好,讓我再試一次,我一定能贏回來,到時候欠你們的銀兩,我加倍給。”
家仆們冷笑著,一人朝他身上踹了一腳,其中一人狂笑道:“傻大梁,你可拉倒吧!就你這雙臭手,還想翻盤?下輩子吧!”
那大漢聞言,蹭的一下站起,一言不發,臉卻憋得通紅。
那賭坊仆人見狀,大聲喝道:“怎麼地,還敢瞪眼?傻大梁,你長本事了是吧?”
那大漢絲毫不動,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瞪得老大,就這麼傻傻地瞪著。
不遠處,李仙崖和柳濡霖看熱鬧似地站在一旁,陸傾安卻用那敏銳的目光仔細打量著這被稱作“傻大梁”的落魄大漢。
這大漢身材魁梧,個子足足比陸傾安高出一頭,單薄破舊的外衣已經洗得褪色,上麵還有幾個破窟窿以及剛粘上的一地塵土。外衣下,那尤為壯實的肌肉輪廓清晰可見,像是來自漢州的北方大漢。
隻是這大漢長著一副長長的方臉,容貌實在是說不上俊朗,現在發起火來,像極了漢州森林裏發怒的巨熊。可賭坊的仆人們顯然是對這大漢甚為了解,絲毫不懼。幾人見他遲遲不敢動,知道他是裝腔作勢,於是你一拳我一腳地朝那大漢身上招呼上了。
那大漢頓時沒了氣勢,抱著頭蹲在地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默默地承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