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跌跌撞撞地一路跟從。到了北麵的大石坑,這夥人“架屍於上,用荼鬱木焚之”。趙桓製止不了,“跳號大慟,亦欲跳入坑中”,眾人死死拉住不放手。他們並不是惋惜趙桓的性命,而是說:“昔年曾有活人躍入,此水頓清,不可作油。”(“昔年曾有活人躍入,此水頓清,不可作油。”)
趙桓求死不能,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問:“今日是何日?”好心的女真人告訴他:“天眷三年(1141年)正月十八日也。”
靖康之變中被金人擄去的所有女子都遭受到女真人的淩辱蹂躪,趙構的母親韋氏和他的兩個妻子以及兩個女兒也不例外。韋氏先在洗衣院做老妓,後從良嫁給了蓋天大王為妾,並且生下了兩個孩子。
蓋天大王本名叫賽裏,後來在女真人的改名風潮中改名叫完顏宗賢,《南渡錄》、《竊憤錄》、《南燼記聞》等書都記載有蓋天大王沾沾自喜地吹噓:“自今以後,趙構須喚我阿爹。”
趙構的妻子邢秉懿在北行途中,被金人“以墮馬損胎”,到了金國,於天會九年(1131年),替吳乞買產下一子,被封為建炎宋國夫人。
金人凶狠地殘殺趙構的父兄,沒人性地奸淫趙構的母姊妻女,令人發指地屠戮宋朝臣民,跋扈驕橫地侵占宋朝疆土,滅亡北宋,趙構卻奴顏婢膝地對金使自稱臣構。趙構親率文武百官在臨平鎮奉迎韋氏,韓世忠也隨駕而行。韋氏見了他,驚奇地說:“你就是韓將軍嗎?我在北方久聞你大名了!”
韓世忠“嚐中毒矢入骨,以強弩括取之,十指僅全四,不能動,刀痕箭瘢如刻畫”。韋氏見了,唏噓不已,慰勞再三。
韓世忠答道:“臣以布衣,因戰功而位列王公之位,仰天恩,才得以保全性命,今生無憾了!”(“吾以布衣百戰,致位王公,賴天之靈,保首領得以保全,已無憾事了。”)韋氏然後扭頭問道:“怎麼沒見到大小眼將軍(指嶽飛)?”一句話,在場的人無以為對。
經過了好一陣尷尬,才有人悄悄地告訴她說:“嶽飛已經被賜死了!”
韋太後一震,跳了起來,責問趙構:“宋金對峙,全仗韓嶽二將,你怎麼要賜死嶽飛?”趙構默然不答。
金使夜裏在驛館下榻,悄悄問館伴者,說:“嶽飛以何罪死?”
館伴者支支吾吾地答道:“意欲謀叛,被手下人告發了,所以被賜死了。”(“意欲謀叛,為部將所告,以此抵誅。”)
金使的眼裏閃爍著嘲弄的神色,說:“江南忠臣善用兵者隻有嶽飛,治軍嚴,所到之處,秋毫無犯。項羽之所以失敗,皆因其不用範增也,嶽飛堪比江南之範增,趙構竟棄之不用,難怪會敗在我大金手中,活該如此!”(“江南忠臣善用兵者,止有嶽飛,所至紀律甚嚴,秋毫無所犯。所謂項羽有一範增而不能用,所以為我擒。如飛者,無亦江南之範增乎!”)
館伴者語塞。
秦檜知道了這事兒,命人封鎖消息,將館伴者貶斥為民。
這時候的秦檜,因為和議已成,“挾虜勢以要君”,借金國靠山的勢力稱“盟書所載,不許以無罪去首相”,開始了一個長達十九年的相權統治時代,使人們“知有秦檜,而不知有朝廷”、“生殺廢置,惟己所欲”,權欲熏天,不可一世。
以至於趙構為了提防他,不得不在靴中暗藏匕首,以備不測,直到秦檜死了,他才如釋重負地說了一句:“朕免得膝褲帶匕首。”
盡管趙構和秦檜瘋狂地鉗製人民的言論,可是民間的百姓依然家家戶戶張掛嶽飛的遺像,早晚供奉,奉祀不衰,嶽飛儼然成了天王級的偶像人物。鄂州城內的旌忠坊,還悄悄地為嶽飛設了忠烈廟。
南宋大詞人劉過曾做《六州歌頭·題嶽鄂王廟》,詞雲:
中興諸將,誰是萬人英?
身草莽,人雖死,氣填膺,尚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