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陳襄前幾日曾寄詩給蘇軾。其中有兩句是這樣寫的:“猶憶去年離別處,烏啼花落客沾衣”。又見花落,不見故人,陳襄此時是否也在外踏春呢?外出踏春的陳襄,身邊會是誰呢?也許會攜手歌妓吧。攜手歌妓的陳襄,是否也會遇到梅花飄雪?蘇軾眼前漸漸浮現出清晰的場景:今日陳襄也在外探梅訪春,梅雪飄然灑落在同行歌妓的衣裙上……
杭州的景色仍舊像記憶中那樣迷人。置身其中的陳太守有佳人相伴、美景可餐,卻一點兒都打不起精神,但覺處處美景隻為銷魂。試問世間何物最銷魂?南朝江淹曾一語道盡:“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離別最銷魂,古今一般同。
陳太守忽聞湖邊樓上有唱曲的,細辨其聲,不正是蘇軾的佳作嗎?舊曲重聞,故人不見,令人好生傷感。想當年——其實蘇軾外出賑災也沒有多久,不過兩三個月而已。可為什麼卻覺得已有那麼久了呢?是因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道理吧。想當年,與蘇軾在望湖樓(望湖樓一名“看經樓”)讀經鬥法、望湖賞月,在孤山寺尋訪舊跡、與和尚攀談,在湧金門登高遠眺、極目雲天,真是何其痛快!
陳襄與蘇軾外出遊玩時,常常詩詞酬唱,高興了還會隨筆題寫在石上、壁上。蘇軾記得,寫過這樣一首詩給陳襄:
草長江南鶯亂飛,年來事事與心違。
花開後院還空落,燕入華堂怪未歸。
世上功名何日是?樽前點檢幾人非。
去年柳絮飛時節,記得金籠放雪衣。
陳襄回應的和詩大概是:
春陰漠漠燕飛飛,可惜春光與子違。
半嶺煙霞紅旆入,滿湖風月畫船歸。
緱笙一闋人何在?遼鶴重來事已非。
猶憶去年題別處,鳥啼花落客沾衣。
“可惜春光與子違”,一句話竟然要生效這麼多次,真是殘忍。攜妓出遊的陳襄,大概還會行經兩人題寫過詩詞的地方吧。陳襄看到的,會是什麼樣的景象?當時一同題寫的詩詞,是否還是原樣?會不會重演“碧紗籠”的典故?
宋人吳處厚在《青箱雜記》一書中記過一則本朝逸事:宋真宗時期名臣寇曾經與隱士魏野同遊過一所寺院,都題寫了詩文在寺院牆壁上。後來,兩人又一起來遊玩,到了題詩之處,隻見寇的詩早已被“碧紗籠”罩護了起來,完好無損,而魏野的詩卻裸露在外,沾滿了灰塵。世人勢利,令人唏噓,寇與魏野兩人相視無語。恰在此時,隻見一名同行的官妓走上前去,用衣袖將魏野題詩上的灰塵輕輕拂去。尷尬頓時解開,真是一位聰慧的女子。魏野於是吟詩兩句:“若得常將紅袖拂,也應勝著碧紗籠。”寇大笑。
蘇軾猜測,杭州各寺的僧人是否也會勢利地將太守和通判的題詩區別對待?若陳太守遇到此景,他身邊那名歌妓是否會上前將自己的詩拂拭幹淨?
太守陳襄前幾日曾寄詩給蘇軾。其中有兩句是這樣寫的:“猶憶去年離別處,烏啼花落客沾衣”。又見花落,不見故人,陳襄此時是否也在外踏春呢?外出踏春的陳襄,身邊會是誰呢?也許會攜手歌妓吧。攜手歌妓的陳襄,是否也會遇到梅花飄雪?蘇軾眼前漸漸浮現出清晰的場景:今日陳襄也在外探梅訪春,梅雪飄然灑落在同行歌妓的衣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