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高照。
大漠,荒城,斷壁殘垣。
忽然之間,一道輕影翻上頹圮的石牆,在一處缺口下悄然臥倒。這人穿一件羊皮夾襖,足蹬馬靴,腰間掖著一根硬木棒槌。
他叫陳雜,雍州沙都人。
一陣熱風吹過短牆,風中隱約有馬鼻嘶鳴之聲。陳雜眯起雙眼,待到風停,自靴筒裏取出一支銅管望遠鏡,接著睜開一雙澄澈的賊眼,透過鏡筒觀察著遠方。
黃沙與遠天交際之處,出現了一支隊伍。為首是三匹高頭黑馬,騎手都穿著黑色勁衣,前胸繡著一隻雪白的雀兒。
這是練雀青衣,看來他們是玄天宗的劍客。
陳雜仔細觀瞧,這三名劍客分別是瘦子、壯漢、女人。瘦子叼著土煙卷,腰懸寶劍;女人留著長辮,斜挎雙刀;壯漢則左手勒韁,右手擎著一麵白幡。白幡上書八個大字:
劍師駕到,怪異退散。
陳雜將鏡筒拉遠:三人身後,是一輛馬車。沒有車夫,拉車的兩匹馬自顧自的走著。車廂遮著白色紗簾,隱約有個窈窕的身影坐在裏麵。
呼————
又是一陣熱風吹過。風卷起白紗,他敏銳捕捉到了這一瞬,看清了車廂內的景色:是個女孩。齊頸的黑發,長睫毛,大眼睛。皮膚過於白皙,有種非人之物的美感。
不會錯,這就是他要找的目標。
“誰在哪?出來!”
是那個瘦子喊的。
驚了,被丫發現了。
陳雜迅速將望遠鏡插回靴筒,一個翻身自古城牆上滾落;同時左手捏訣,使出一個“隱身法”,身形瞬間消失在茫茫黃沙之間。
他肩膀抵住短牆,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半晌,聽得那瘦子說道: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這裏是古城牆遺跡,我們已經進入沙都境內。這裏遠離雍州劍峰,被怪異侵蝕嚴重,大家提高警惕。”
“哈,老娘現在衣領裏都是沙子。早知道就去梁州,去荊州,哪不比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強。”雙刀女人歎息道,“他媽的,連個劍仆都不讓帶,真以為是要我們白手起家呢?”
瘦子白了女人一眼,道:
“已經到古城牆了,再過有半個時辰就能到沙都。好歹也是玄天宗的劍客,就當砥礪劍心吧。”
說著,他回頭向壯漢問道:
“劍師大人身體怎麼樣?”
“她說沒問題。”
“好!目標:沙都劍館,全速全進!”
馬嘶聲漸漸微弱,陳雜知道他們已去的遠了。這裏地形開闊,打起來對自己不利,要下手還得是到鎮上。
隱身法效果業已結束,他的身形也顯露了出來。陳雜抬手眺望,那三人一車是往沙都去了。自己本就從那條路來的這裏,現在要搶在他們三個人之前抵達鎮上,需要兜個圈子還得比他們快。
他朝東北方躥出幾步,看那三人一車已經消失在自己視野裏,便單手掐訣,使出一個“神行法”,瞬間腳下生風,邁開步子也朝沙都方向跑去。
約莫片刻,遙遙的便能看見一座小鎮,空氣裏也有了一絲水氣。鎮口立著一座搖搖欲墜的木頭牌坊,上麵寫著快掉漆的四個大字:沙都軍鎮。
陳雜看也不看,徑直穿過木牌坊,來到了鎮上。鎮子雖然地處偏遠,但卻並不荒涼,酒坊勾欄一應俱全,東西市集,約有數十家鋪戶經營。隻不過近期發生的一件慘事,讓整個鎮子緊張不已,因而街上的人少了許多。
陳雜環視四周,一個抱孩子出來玩的婦人見他來到街上,急忙轉身逃去。巡街的武人見了他,也是臉色慘白,但迫於壓力,沒有拔腿就跑,隻是離他遠遠的繞著走。
“唉。”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來到一家肉鋪門口。肉鋪還關著門,陳雜一閃身,躲到了切肉的砧板台後麵。
一刻鍾後,就聽見馬車吱嘎吱嘎的聲音了。那三人一車也來到了鎮子中央。這裏有一口水井,是沙都最老的一口井,周圍一圈宅院也被命名為古井坊子。其中有一間格外殘破的院子,院門外掛著一個牌匾:沙都劍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