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緱胤街,一座富麗堂皇的城府赫然屹於街道一側的中央;府外高低錯落的紫檀間,繞著低低的線,透著疏朗的靜美。
天空泛著一片青煙似的薄霧,遠望府衙,隻隱約辨出灰色的樓影,被水霧罩上朦朦朧朧的月色,好似玉尊斟滿了花露,斟滿了黃昏過後的野風。
紅暈西下,雲霧中傳來幾聲悶響,人們燙得窘紅的臉上,蕩起一抹久違的蜜花,紛紛加快了步伐。
沿途大小街道,三兩孩童歡呼雀躍,頑皮地踏著雨,一腳一腳,涕噠涕噠,在勾勒出淡淡渦痕的雨地上疊滿新鮮的腳印,飄飄灑灑的……
幾道黑鬥簾帽倒影在月影下愈拉愈長,一陣微風吹過,撩起了白衣青年的帽簾,卷起了幾縷銀絲。
事關緊急,白衣青年臉跟灑了灰泥般,與身前三人一同來前往了府衙,嘀嗒聲稀稀碎碎的傳來;月影下,深邃的眼眸閃過一抹寒光,家世顯赫的他,卻未想到自己竟有卑躬屈漆的一天。
暮雨初停,月色透過烏雲,灑來一縷銀光,將府衙黑壓壓的大門映個雪亮;左右幾名閽者托著銀邊鐵棍,搖搖曳曳,眼皮已將毫無焦距的瞳孔遮了一半,全然不知周圍的動靜。
稀碎的腳步聲拍打著水潭,傳到了閽者的耳中,幾人頓時來了精神。
“是誰?大晚上在府衙外晃蕩!”一名貌似是頭兒的閽者提起鐵棍,走下台階朝右牆探去,身後幾人亦是瞪大了眼珠,接連跟了下來。
府外西牆迎麵浮出幾道身影,正是方才幾人,黑鬥連帽將他們臉部遮個嚴嚴實實,閽者頭兒見眼前幾人此番打扮,升起了一絲警覺,看人的麵色也頓時惡了起來:
“李三兒!你速去稟報知府!”
隨即又指著身旁一眾人,“你們幾個將這幾人看好了!少一個唯你們是問!”
說罷,閽者頭兒一把將鐵棍頂向最前的黑衣人,瞥著身前幾人,臉色囂張至極,“把簾帽都給老子摘下來!快點兒的!”
閽者頭兒眼珠瞪的溜圓,殊不知簾罩下的幾人更是麵如青鐵。
白衣青年一旁的魁梧大漢獰髯張目,拳骨錚錚作響,要不是身前之人攤上了如此大事,將他也牽連其中,他豈能忍氣吞聲!
倒是白衣青年,此刻卻心如靜水,淡然看著閽者頭兒,手中羽扇猛地一開,扇角的方紅章印浮影而出,那是郡天華府的官印,象征著天華州至高無上的權利。
周圍大大小小坐落著十幾座官府,白衣青年顯然是不願打草驚蛇,想借此一攝閽者頭兒。
可閽者頭兒一腦呆愣,寂夜之下自然啥也未瞧見,見白衣青年舉動如此挑釁,閽者頭兒二話不說,一棒槌狠狠朝其砸了過來。
“他*的,老子忍不住了!”
未等白衣青年躲閃,身旁憋氣窩火許久的魁梧大漢一把扯下簾帽,朝閽者頭兒可勁踹了過去,一人一棍飛出數米開外,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接著傳來一陣哀嚎。
其中一人立馬走到閽者頭兒的身旁,死死掐住其脖子,麵色陰戾道:“不想死就給老子閉嘴!”說罷,那人指尖的力道更重了些。閽者頭兒眼珠一陣兒白翻,手掌連連拍地,顯然已經屈服。
這時,門內傳來了幾聲急促的輕語,接著是吱呀的開門聲,那人見狀,手腕立馬一鬆,門內走出了幾道身影。
幾人早已摘下了簾帽,出府的官員忿然作色,正要大發雷霆,看向眼前幾人,頓時麵色一驚。
“這…這不是張公子嘛!”官員托著浮囊的肚腩一路小跑,隨後捧著白衣青年的拂袖,一臉惺惺之色,“老夫有失遠迎了!張公子等夜間屈身府衙,不知有何要事相告?”
官員混跡官場幾十載,白衣青年此番打扮,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官員嘴上倒是親切,心中卻升起一絲警覺。
“進府再說吧。”
白衣青年麵無表情,徑直朝府內行去。身旁幾人閉口不言,緊跟其後;與白衣青年比起來,他們顯然是不受待見的。
聽聞此言,官員暗暗瞥了眼四周,迅速將幾人帶進府衙,隻留下了一臉震驚的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