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菜市口。
驕陽如火、烈日當空。
浸潤無數鮮血的斷頭台幹燥皸裂,衛兵拎來一桶水挨個澆了一遍。
氣蒸騰騰,彌漫著濃鬱血腥味。
十二顆頭顱被摁在斷頭台上,沒有一人喊冤、求饒。
君口一開,絕無任何冤屈之理。
七天前,內庫失竊,開國皇帝的佩劍玄魄金劍丟失,多番徹查卻連絲毫線索也沒有找到。
皇帝龍威震怒,問罪所有涉事官員,斬十二人以儆內宮。
晷針斜影轉向午時。
監斬官衛青輔宣讀聖旨完畢,扔出火簽令。
劊子手倒持鬼刀,接過一碗酒。
“噗”
手起刀落,十二顆碩大的人頭掉落,鮮血洇紅地麵。
衛青輔收起聖旨,回宮複命。
人雖已死,但此無頭迷案依舊沒有任何線索。
衛青輔複完皇命,換上便裝,拎著一壇禦酒去了品悅閣。
若是那人來了,此刻必然在品悅閣。
有好酒的地方,就有那雙看不見影子的手、就有野小子。
他近日來了京城,他是衛青輔的好友。
但衛青輔困於宮內懸案,無暇他顧,連陪他喝一杯酒的時間也沒有。
衛青輔隻能想到野小子丁憂,他已經一籌莫展。
品悅閣內繁鬧非常,食客們觥籌交錯,盡興痛飲。
而在品悅閣的地窖中,卻有一隻“耗子”,快醉死的“耗子”。
“耗子”蜷縮在黑暗的角落,雙眼迷離醉醺醺的抱著一壇酒。
若非他的鼾聲太大,跑堂的斷然不會發現這裏還藏著一個人,正偷飲他們的陳年佳釀。
“耗子”身邊,散落著十來個空酒壇子。
品悅閣酒窖防守森嚴,門口兩位高手在京城算是能排的上號的,但他們卻毫無察覺,連這隻“耗子”何時進來的也不知道。
跑堂的立馬回報掌櫃,肖掌櫃匆匆趕來,看見這隻“耗子”也無可奈何,十分無奈的苦笑著。
肖掌櫃接手品悅閣二十多年,從跑堂的做到掌櫃,那雙手粗糙得像是老樹皮,疤痕斑駁,眼睛中全是人情世故,他見過的人絕不會忘記。
肖掌櫃更熟悉所有人之間的關係,明裏、暗裏,這是他賴以生存的資本,卻從不張揚炫耀。
肖掌櫃自然認識這隻“耗子”。
在京城,但凡知道陸三金的,必然知道陸三金有個很出名的醉鬼朋友,那個醉鬼有一雙“看不見影子的手”。
肖掌櫃揮揮手道:“清點一下,把賬單送到陸老板府上。”
“耗子”還在呼呼大睡,睡夢中時不時的給自己灌一口酒。
他好像真的醉了,酒水沿著衣襟流到衣服裏。
跑堂的從前院匆匆趕過來,對肖掌櫃說道:“掌櫃的,衛青輔大人到了,說要見丁憂。”
肖掌櫃苦笑:“野小子丁憂名聲在外,連來禍害我品悅閣也鬧得全城皆知。請衛大人進來吧,我可請不動這位野小子。”
衛青輔沒有進入酒窖。
野小子丁憂是被抬出去的,抬到包廂中。
衛青輔掀開泥封,酒壇在手中晃了晃,緩緩倒入桌上杯中。
丁憂鼻翼聳動,慵懶起身伸了個懶腰,兩指夾著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