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燒。
有著極溫柔名字的雲水鎮在這樣的時節裏,也免不了到處充滿著燥熱的氣息。
餉午時分,小鎮東邊巷口迎來了幾個衣裝鮮麗,氣質非凡的外鄉人。
一行三人,兩男一女,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
其中白衣翩翩,腰佩長劍的少年名叫盧毅,是離小鎮數十裏外的隴南城世家子弟,另外兩人則是一對同胞胎兄妹,哥哥叫許笑南,妹妹叫許憶北,也都是來自隴南城大姓家族。
三人本是隴南書院的同窗,此次結伴來到雲水鎮便是為了到小鎮所鄰近的雲山山林裏曆練。
這個世界,修行之風盛行,隻要有合適的法門,人人皆可修行,隻是世人在成年之前,經脈尚且脆弱,無法承受元氣入體。
故而千百年來,便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所有人在年滿十六之前,都隻能在各個書院裏學習經文數理與修行的理論知識,成年之後才可以進入道院修行。
雖然世人皆可修行,而從書院進入道院,卻也並非毫無門檻。
各個道院每年初秋都會有一場入門考核,具體考核內容不一,大致都分文試與武試兩項。
文試自然便是經義,數理和圍棋,武試則是要考驗學生們的體魄與實戰反應,因此許多世家子弟都會在年滿十六的那個夏天到一些山林裏靠獵殺野獸來累計實戰經驗。
盧毅三人此行便是如此。
與雲水鎮相鄰的雲山是隋陽王朝南方一帶最大的山林,不僅鎮上的居民大多靠山吃山依靠著入山打獵過活,時常也有外來之人到雲山曆練之際在小鎮暫住。
三人走到雲水鎮最中心的楊柳街,一座小鎮上唯一的三層樓建築格外引人矚目,大門口的朱紅牌匾龍飛鳳舞的寫著幾個大字——清涼館。
盛夏時節,又正值正午,清涼館此刻也名不副實的一點也不清涼。
作為小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清涼館在二樓三樓提供酒食與住宿,一樓則是成了鎮上人推牌下棋的消遣之地。
如今正是隔壁雲水書院放暑假的時候,這裏便時常是一些小鎮少年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下棋。
三個外鄉少年少女走入清涼館的時候,客棧裏便正有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對弈圍棋,旁邊圍了三四個年齡差不多的少年圍觀。
沒有什麼觀棋不語真君子的說法,一群人吆喝吵嚷著,格外喧囂。
直到盧毅三人走進客棧,小鎮的少年們便頓時被吸引了目光,突兀的安靜了下來。
倒不是對鎮上有外鄉人到來有多驚訝,雲水鎮也時常有外鄉少年來到,眾人對此都習以為常。
隻是三人無論是衣著還是氣質,都是極為不凡。
特別是一席青衫,秀發垂肩,一張瓜子臉,眼眸如小鎮廊橋下雲水河般清澈溫柔的少女,更是令一眾少年驚豔萬分,自慚形穢下雖沒好意思上前搭話,言行舉止卻都默默的規矩了起來。
一個原本翹著二郎腿赤膊著上身下棋的黝黑少年一把扯過墊在自己旁邊的另一個少年屁股底下的上衣穿上,輕咳一聲,正襟危坐。另外幾個圍觀的少年也都開始觀棋不語,露出沉思狀。
三人對此似乎習以為常,許笑南有些打趣的笑著看著自家妹妹,少女瞪了他一眼,卻也不以為意,隨著兩個少年與客棧老板交涉,之後三人走到客棧中間的一張桌子坐下。
要了三杯薄荷茶解暑,少女便從隨身攜帶的小巧包袱裏拿出一本封麵寫著《永洲正史》的黃皮書翻看,許笑南與盧毅兩人則繞有興趣的看著旁邊桌子的奕棋。
對弈剛到中盤,黑白雙方各自占了兩個角落,正在中腹之地角力。目前局勢尚未拉開,顯然對弈雙方棋力相當。
“笑南,你覺得哪方占優?不如我們來小賭一把?”百無聊賴之際。盧毅轉過身碰了碰許笑南的肩膀,問道。
“你又來了,要賭可以,這次小北作證,要是輸了可別想再耍賴。”麵容俊秀的紫衣少年無奈的看了對方一眼,說道。
少女抬頭看著自家兄長和同伴盧毅,淺笑著點了點頭,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就像桌上輕起漣漪的清茶,動人心弦。
“哈,我盧毅什麼人,怎會耍賴?”盧毅有些心虛的幹笑一聲,興奮的說道:“那我賭那個黑娃會贏。賭注還是老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