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從南京站徐徐駛出時,我有一種G丸被人捏緊而說不出話來的感覺,我岔開褲襠抖抖雙腿,又聳聳肩膀扭扭脖子,然後故作輕鬆地透過封閉的玻璃窗戶望向月台,此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斷有人揮舞雙手,向車廂裏的親友告別,這些人臉上勉強掛著笑容,卻難掩離別的酸楚。我看著這幅情形,感覺一對G丸被人捏的更緊了,並且油然而生出一種憂傷,因為我經常搭火車竟從未被送行過,從這一點上琢磨,要麼是我交際太差,沒幾個熟識要好的朋友,要麼是我處事低調,每次遠行都習慣悄無聲息地離開,令人意外的是,這兩點都顯而易見的存在。

我在這座城市已經駐留六年,捧著入取通知書進大學校園時很期待,揣著畢業證書出大學校園時很振奮,做社會閑散人員時又很無奈,出租屋裏天天吃泡麵時很沮喪,好不容易捱到有工作開始上班時,我又對公司的盒飯膩味了,人就是犯賤似的不容易滿足。這六年時間裏,我忙碌奔波,真的“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吃的比貓少,幹的比鴨多”,如今我離開這裏,其實是要逃避這裏的紛紛擾擾,渴望一處新境,這就好比方一個人習慣於喝咖啡,即便味道再香醇,甘甜與苦澀之間的交融再入人心肺,也想試試茶的味道,茶是輕鬆而樸實的東西,我此時的生活就缺少這樣的簡單。

月台漸漸消失在視線裏,鐵路旁邊能看到的都是連綿不斷的圍牆,頂上纏繞著零亂的帶刺的鋼絲網,把車廂裏的人當成過客與這座城市徹底隔離開來。牆麵上還會時不時閃過幾行紅色標語,字跡斑駁,大概都是些宣傳安全的口號,語氣生硬且顯嚴肅。我長歎一口氣,心想:說走就走了,這裏可是六朝古都,明孝陵和中山陵我都沒拜謁過,明故宮和總統府也未曾親臨過,就連經常路過的玄武湖都沒好好泡過腳,我聽說天熱時不少人跑去占位置,脫鞋就泡,還能一邊灌啤酒一邊欣賞荷花,愜意萬分。現在追想這些已是徒勞,況且如今決然離去,以後恐難再回,我轉身從背包裏抽出幾張報紙,漫不經心地瀏覽起來,靜靜地等待列車加速東行,離開南京城區,穿過棲霞山隧道,沿著鐵軌直奔我的目的地——東方明珠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