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小流今年19歲,不久前收到了來自廣東的一所普通二本學校的錄取通知書。他回身看了一眼住了十年的小破屋,說是屋子更像是一個茅屋,屋頂是用鐵皮蓋的,用鐵絲固定在了一起,下麵隻是普通的裸露紅磚,甚至地板也是泥地,連水泥也沒有鋪上去。
一個洗得發白的大帆布包,裏麵裝著蜚小流的全副家當,一個雜牌功能機,幾百塊錢的現金,幾件衣服,還有一張錄取通知書。
蜚小流是個孤兒,非常普通的那種,在一間福利院長大,福利院的名字也很尋常,叫陽光福利院。
福利院是一對四十歲左右的夫婦辦起來的,原先是開小工廠的,結婚得有七八年了,一路也是熬出頭了,兩個人就想著要個孩子,可也趕巧了,去醫院一查,兩個人年輕的時候熬壞了身體,基本上等於不孕不育了。
兩人去過不少地方看病,什麼民間偏方,針灸,中藥用得不少,可就是不見效果,這一來二去,兩個人也熄了這份心,想著養那家小孩不是養,就用自己的積蓄找了塊地,蓋了個院子,辦起了福利院。
開始的時候就是向別人打聽,那個地方有孩子養不起,或者是有不要孩子的,一些小門診遇到這樣的事情會多些。因為一些小年輕不懂事,擦槍走火又怕被家裏知道,一拖再拖,後麵孩子也拿不掉了,隻好生下來,和家裏人又鬧翻了,自己也想不起,索性趁護士不注意,找個借口就跑了,孩子直接就不管了扔診所裏。
還有街上的小乞丐和家裏爸媽都沒的,兩個人也一一找了過來,費了老大的勁才把人給說過來了。街上行乞的小孩有些是自己一路要飯要過來的,但更多的是被一些小組織給控製住的,這些孩子被拐的時候年紀都還小,記事不清,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難度很大,而且有一些父母還未必樂意自己的孩子找回來。
在那時候許多山溝裏的人會把自己家養不起的小孩送人,說是送人,其實一轉手就不知道被賣到那兒去了,這些小孩的父母收了人家的“營養費”,那裏還會去管?
但院長夫婦兩人就不同了,據蜚小流所知,有一次他們在街上走著的時候,錢包被偷了,追上去一看這小偷竟然是一個不過十一二歲的男孩子,大冷天身上就裹著個半舊不新的夾克,風從那兒都能鑽進去,瘦得跟個小猴子似的,一時間就動了惻隱之心,勸說著人跟他們走。可誰知道半道上殺出一個流裏流氣的社會青年,持了根鐵管,威脅著讓他們不要多管閑事。
院長夫婦兩人心善,那個情況下也是發狠,把孩子抱著就跑到派出所門口報案,警察很快就順藤摸瓜把那個小團夥給一窩端了,還解救出一男一女兩個七八歲的孩子。
民警為兩個孩子的安置發愁,福利院要排隊,警局也不是托兒所。
那個小偷也是個挨千刀的,山長水遠把孩子擄離了家,一連轉手好幾個人,回家也找不著路。
院長夫婦聽說了這事,就打定主意自己民辦了個福利院,嚴格來說,這是違規的,但也不能查啊,一查孩子就沒人管了,後來牌照申請下來,事件也平了。
院長夫婦買菜回家路上,經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聽到了小孩撕心裂肺的哭聲,大紙皮箱裏麵躺著個小嬰兒,小身子被布裹得嚴實,脖子上有個小玉墜,上麵刻著個小篆蜚字。
這個小嬰兒就是重生的蜚小流。
院長夫婦對他們這些孤兒都很好,吃穿沒虧待。
院裏的小孩——都是沒爹娘養著的,像兄弟姐妹一樣。
大家都叫院長作院長爸爸,他老婆叫白秀娟,所以管她叫白媽媽。
院長全名蜚濂,講故事的時候,他說自己祖上是個大官,所以他們的名字得雅。
而他的名字取自宋濂的濂,他老爸一心想他向宋濂學習,但那時生物學不發達,知道南方夏天會飛的小昆蟲學名的人不多,否則,他爸打死也不會取這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