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曦笑了笑,“那好啊,走吧。”
前頭有一條碧藍色的人工湖,波光流淌,水麵上晃動月光。因為周末沒什麼人特地走到湖邊來,所以環境還算清幽。
“前兩天去意大利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她指尖掩著嘴唇,笑得有些僵硬,十分緊張的樣子。
“嗯,本來想去那裏呆上一陣子,小六子這裏出意外了所以就趕回來了。”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一派悠然自得的摸樣。碧藍的湖水緩緩流淌,在兩人的眸底交織出變幻的水波。
“為什麼……為什麼突然去意大利了呢?”她抬眼看他,仿佛要看透他的樣子。
“意大利不好嗎?美女環繞。”他不正經地笑,低頭看了眼手表,“今天有點晚了,你早點回家吧。我們可以改天聊。”
季小清低下頭,緘默不語。她一直想說的話並沒有說出口,隻東拉西扯說了些次要的事情。
傅景曦朝她揮了揮手,轉身離去。他肩頭落滿月華,背影高大清俊,右手隨著輕快的腳步打著響扣,心情頗佳的樣子。
“傅景曦!”季小清突然朝著他的背影大喊,那個背影僵硬了一瞬,指尖靠攏準備打下一個響扣,“你喜歡我吧?”
那指尖僵滯在空中,右手忽而垂下,插入西褲口袋裏,他轉身正視她,聽她繼續聽下去。剛才談笑的表情已經完全斂起。
“其實你一直喜歡我吧?”她想看著他說,卻發現自己的目光會下意識躲閃,“我一直不去麵對你的感情。因為……”
他提步向她走來,那張俊美的臉鍍上柔和的月光在她眼前不斷放大,深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等她把話說話。
“因為我不能回應你的感情,我怕我一旦表麵立場了,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她終於說出來了,突然間覺得如釋重負。
傅景曦聽完後點了下頭,凝著眉頭,嘴角卻笑開了,“原來你憋了一個晚上想講的就是這句話,哈,”他突然閉上眼笑起來,“我說季小清,我也認真地跟你說,”那雙精致漂亮的眼睛眯開縫隙對她輕笑,“我真的對你沒有那方麵想法。我對你好,是因為我對每個女人都很好。即便你向我告白我也不會接受你的,因為你完全不是我的理想型,無論臉蛋,”他的目光轉而掃到她胸前,“還是身材。”
她臉上突然飄起紅暈,隨即想也不想地拔腳就走。走了十幾米,突然回過頭,看到傅景曦正閉著雙眼麵向月亮微笑。銀色的月光勾勒出他流暢優美的側臉,沿著脖頸,喉結,一路蜿蜒而下,引人沉迷。
“傅景曦,那我們還是朋友?像以前那樣。”她向那道俊秀的側影喊道。
他側目看她,笑意越來越深。月光太朦朧,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隻覺得他頎長而立的身影就像整個東京街頭的櫻花一夜間傾頹般驚心。
“像以前一樣。”他回答她,毫不猶豫。
季小清放心地離開了。
傅景曦卻一動不動地佇立在碧水邊。夜風夾著寒意吹過,掃走眼眶周圍一絲溫熱。
如果注定是得不到回應的,或許維持現狀就是最好的歸路。
不想,不愛,就不會有期待和傷害。
第二天季小清頂著頭疼上班,坐進本田車發現根本沒剩多少油了,她把加汽油的事兒交給華山,匆匆走出小區攔出租車上班。
夏名遐今天公司裏並沒有重要議程,於是他穿了一身便裝,把車子開到加油站,衝洗後回來,站在季宅前的露天停車院,對著閃閃亮亮的銀色本田車笑了笑。
他發覺車頂一塊沾上了落葉的灰塵,從家裏拿了塊抹布輕輕擦拭。
就在這時,高根鞋清脆的踩踏聲越來越近傳入耳中。
夏名遐回頭,見到雙臂環胸而立的宋琦玉,她看著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還真的認不出了呢,夏洛集團總經理夏名遐先生。”她語氣揶揄,挑釁地看著她。
“雙子樓的策劃案已經做好了?這麼悠閑出來散步?”他收回目光,繼續擦拭車頂。
“嗬,”如今宋琦玉穩操勝券,她不過是在等夏啟亮風波過去後的適當時機罷了,根本不把夏名遐放在眼裏,“還真夠可悲啊,又洗車又做飯,要偽裝成以前善良純樸的樣子才能吸引喜歡的女人。”
夏名遐捏緊那塊抹布,心像是被刺到了般酸澀。
宋琦玉的腳步逼近,在他身後繼續說著,聲線微揚,句句帶刺,“要是季小清知道你是如此工於心計,就連那晚你去東方巴黎挺身救她也是因為事先已經與我暗同計謀,反設局陷害夏啟亮,她該怎麼辦呢?”
夏名遐轉過身,冷笑問她,“你那麼關心我和季小清幹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嗎?你手上的案子已經做完了?完美無缺了?”
“當然跟我無關了,我隻是覺得你真卑微。”她微微抬起腳尖,瞪大眼睛笑話他,“要靠偽裝才能維持感情,失敗到這種地步,你怎麼還不去反省反省自己?”
夏名遐突然拉住她手臂,把她甩到車門上,雙臂撐在她身體兩側,氣息逼急她,黛黑色眸子深沉冷冽,他微微一笑,“你倒是跟我說說,我該反省什麼?”
宋琦玉倒抽一口氣,當下沒反應過來。
“嗯?”他沉聲,劍眉微挑,銳利的視線直視她眼睛,那目光深沉得令她心頭一窒,她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臉頰飄紅,想掙脫開他的手臂,他身上樹林般清雅的香氣卻更多地飄入她的鼻息。
“宋琦玉,我勸你最好安分一點。”他的話幾乎是從齒間磨出的。這個女人確實抓住他的軟肋,他自己也無法確定季小清是否還喜歡現在的他。
“不然呢?”宋琦玉囂張地回答他。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臉上的紅暈還未散去。
“力山鋼鐵的那個傻子不是很喜歡你嗎?”夏名遐笑起,黛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引人一陣心醉。
力山鋼鐵論起企業實力跟政府後台都很不錯,隻可惜二世主是個傻子,這個企業將來恐怕是要交給其他宗親手裏。那個傻子喜歡她嗎?她從來都沒正眼看過他……
“如果你嫁過去,力山名義上屬於你丈夫,實際上五年內你就成為它真正的主人吧?相信宋夫人也會樂見這個結果。”
宋琦玉心頭一凜,上次夏明珠逼她從趙方程所長那裏套來遺囑內容,就已經讓她心寒得如置冰窟,她的養母不會在意她的心意的,如果有更大的經濟效益回報……
“所以我勸你安分一點。不然我能把你嫁給那個傻子,不信你可以試試看。”說完,他撤開手臂,回身離開。
“夏名遐!”宋琦玉突然在他身後高喊他一聲,他隻是側過臉,沒有整個兒回過身來。
“你不是很聰明嗎?你不是很能洞悉人心嗎?你難道不知道我現在心裏在想什麼嗎!”她的聲音不斷拔高,到最後幾乎是吼出來。
一開始她極討厭他。那時他剛回到夏家,單純得像個孩子,居然坐在落地窗邊,蜷著身子看向窗外流眼淚,說想要回家。那副樣子嚴重地惡心到她了。可是那晶瑩的眼淚就那樣深深地印在她腦海裏。
夏家的人都對他極嚴厲,除了夏董瑞外根本沒有人歡迎他,不會有人對他笑,更不會有人關心他。她也疏遠他,卻總是下意識留神他在做什麼。
在夏董瑞嚴格的教導下,他學什麼都是神速的,也很快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討厭他。既然別人不歡迎他,他也同樣排斥別人,包括在暗地裏留意他的她。
於是她開始一次又一次找他麻煩,隻為製造一次又一次與他接觸的機會。越是表現得厭惡他鄙棄他,心裏卻越想靠近他了解他。那天夏名遐在公司走廊上,握著她的手,看到她指尖的雕花笑問她是準備犧牲自己了嗎。除了憤怒之外,她心底更感到一片悲傷。
這次反間夏啟亮,難道他以為除了戰略意義,沒有其他因素促使她這麼輕易就答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