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間,他的目光轉向帳篷的軟玻璃窗,看到對麵那隻白色的帳篷安穩地屹立著。或許她已經睡下了。
滿頭星鬥的光輝傾瀉而下,那裏是所有光明的朝向……
黑色鎏金鐵門大開,奔馳車緩緩駛入夏家主宅,統一製服的保安注肅穆而立,注視奔馳車在露天停車下停下。
傅明棟從右邊車門走下,陳管家帶著仆從親迎上前,為他引路。
“少爺已經在大堂裏等您了。”
傅明棟臉上溫潤地笑了笑,隨陳管家一起走入大堂,見到夏啟亮正舒適地陷入沙發椅,陶醉地聽著一旁的管弦奏曲。
他抬眼見到傅明棟,明眸皓齒地笑了起來,右手扣了響扣,管弦樂隊應聲停下。
“世侄到底比我們這些老骨頭會享受生活啊。哈哈。”傅明棟和管家兩人相視而笑。
“傅老哪兒的話。”夏啟亮起步走上前來,迎接他往大堂裏走去。
傅明棟抬眼往二樓瞥了眼,“家裏沒有其他人嗎?”
“你說夏名遐?他早上飛紐約了,”說完又揶揄地補充了句,“有些事情明明可以交給底下的人,不知道他為什麼熱衷把活兒往身上攬。”
對於他夏啟亮而言,夏家已經賺過了幾世幾代都用不盡的錢。工作隻不過是生活的調劑品。從前他這個副總職務基本架空,他也並不在意。難道要他跟普通職工那樣朝九晚五兢兢業業隻為謀求多一份業績?
隻不過,權力這樣東西是人人都愛的,尤其是家族裏有個人的存在會嚴重妨礙他的地位……
“他當然不像世侄你這樣會享受生活。”傅明棟適時抬高他。
夏啟亮笑了起來,“我是個敗家子。前幾日又拍賣得了西漢時的古錢幣,聽聞傅老是古錢幣收集者,正準備借花獻佛。”
兩人都在沙發上重新坐下,一旁的管弦樂隊再次吹奏起來。舒適輕靈的古典音樂舒緩著這過分空曠的屋子帶來的不安感。
“世侄的好意電話裏已經知會我了,你真的太客氣了。”傅明棟掌心向外地擋了擋,一副受之有愧的樣子。
“應該的,應該的。”夏啟亮臉上在笑,心裏卻道,老狐狸果然狡猾,細節顧慮周到。如果夏家差人送錢幣到傅宅或許被人拍到也說不定,如今他一個人來西城郊區的夏宅,僅帶了一枚小小的錢幣走,有誰會發現?
兩人幾番推脫後,終於上二樓一起去看西漢錢幣。
傅明棟特地帶了十倍放大鏡來,細細地欣賞著五株錢幣。“五銖”二字修長秀麗,他的視線隨著筆鋒流轉,看到滿意一笑。
“傅老既然喜歡,就收下我這份心意吧。”夏啟亮將錦蓋一合,塞入傅明棟懷中,傅明棟笑著謝過。兩人走出收藏室的時候,傅明棟見到對麵一家房間的門打開,地上放著許多個油桶,他好奇地問道:“是畫室嗎?”
“對,您有興趣也可以進去看看。”夏啟亮帶他走入畫室,牆上的幾副都是大師的真跡,是夏家人幾世收集來的珍作。
走著走著,傅明棟見到有隻掛架擺在落地窗邊,底下的波斯地毯上放著十幾種顏色的油桶,傅明棟對夏啟亮回頭一笑:“沒想到世侄對畫藝也頗有興趣。”
夏啟亮嗤得一聲笑道:“不是我。是夏名遐。他除了工作,其他時間就是在這間房裏畫啊畫,任何消遣娛樂活動也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個正常人。”
“是嗎……”傅明棟目光微沉,將畫布扯下,“讓我來看看他的傑作。”
一張非洲草原圖顯現在兩人眼前。草地茵綠,陽光和煦,幾隻獅子在草原上漫步,一隻盯著遠方,另兩隻的腦袋靠在一起很是溫馨。
傅明棟發現下麵還有其他畫作,於是扯下這張,露出底下另一張草原圖。
夏啟亮有些興致懨懨,雙手抱肩道:“沒什麼好看的。”
傅明棟心裏不安的感覺卻愈發加重,覺得這些圖不過是掩飾,他一路掀開畫作,直到露出最底下那張雨夜圖。
潮濕的雨夜,陰冷的基調,一輛運用越野車大大地占據畫紙篇幅。傅明棟見到車身上南非的軍徽時,嘴角顫抖,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他想起來了嗎……
他記起來了多少?!
“這張圖倒是沒見過,”夏啟亮微微挑眉,又見到傅明棟一副見鬼了的表情,再聯想起之前傅明棟對他說過夏名遐不是夏家人的話,以及當初季小清完全是傅明棟介紹給他的心理學專家。似乎這一切從頭開始都和傅明棟有關,這個人到底是可靠的同盟者嗎……
“太逼真了,就好像真的一樣,”傅明棟掀起嘴角淡笑,將畫架布置如初,“簡直就跟數碼設備打印出來的一樣,一路看下來真讓我吃驚。”
“嗬。”夏啟亮輕笑,目光微閃間有了新的算計。
前幾日季小清剛過完25歲生日,沒想到這麼巧,一周後的星期六是董萍的生日。
除了季小清和傅景曦外,其他人還沒見過董萍,星期六董萍不上學,於是大夥兒約好11月27日晚上一起去天文山上放煙火。
放煙火的事兒還是瞞著董萍秘密準備的。那天晚上大夥兒兩兩一組開車上山,董萍和小六子在最前頭帶路。
傅景曦的林肯車夾在車隊中間。行駛的路上,他想起事兒來對她說:“我打聽過了,海大生物工程三年級確實有個叫董萍的學生,生日11月27日,白皮膚,大眼睛。就她了。”
“哦,或許是我多心了……”季小清微微一笑。或許是她一時間對愛情這東西充滿懷疑,真的是多心了。
“今晚還要在山上露營的,玩得開心點。”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你生日我沒有喊那麼多人來。我覺得就我們倆過就夠了。”
季小清沒想到傅景曦會說這話,他擔心她產生攀比心理?自己生日吃碗水餃,別人生日去山上放煙火……嘖,她還沒那麼小心眼。
“我老了,那些太浪漫的東西也不太適合我啦。”季小清打趣道。
不知不覺間五輛車已經停在山頂。
天文山之所以叫天文山,是因為山頂有座天文台。
也不知道傅景曦怎麼辦到的,跟人打了通電話後警衛就為他們開門,迎接他們進去。
其他人都找借口推脫,讓小六子和董萍獨自進去看星星。
用金絲邊眼鏡男張煦的話來說就是:“黑燈瞎火,看看星星說說情話,真是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