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笑起來。宏寶說:“急什麼呀?我還要找一些東西把你的腳打扮打扮呢。”說著,出去了一會兒,買回一瓶消炎膏和一瓶紅汞,然後把爛鼻膿的棉褲用刀劃破,把露出來的棉花弄得髒兮兮的,把爛鼻膿的衣服也弄得髒兮兮的,隻留一張幹淨的臉。宏寶說,臉要幹淨,臉不幹淨會讓過路人惡心的,一惡心,人們就捂著鼻子跑開了,根本沒心情掏錢。大家正笑宏寶經驗豐富。宏寶突然飛快出刀,爛鼻膿還沒感覺到疼,腳後跟的鮮血已如花蕾般迅速湧出來,然後由點變顆,由顆變瓣,由瓣成洇。
“疼嗎?”宏寶問。
爛鼻膿搖搖頭,說:“疼是肯定的,但不算太疼。”伸手要去擦血,宏寶忙製止了他。宏寶說血糊糊越多越好,他甚至用手去擠爛鼻膿的傷口,待血要流下來的時候,他把一瓶消炎膏都擠上去了,並用一根竹簽迅速攪拌起來,又滲雜一些紅汞,等血糊糊、消炎膏和紅汞均勻攪拌好後,宏寶又讓爛鼻膿把他鼻子上四季常在、並且用之不完取之不盡的鼻涕摘一些下來,塗在傷口上。這樣看起來,傷口就變腫化膿了。
爛鼻膿出門時,宏寶建議他,少磕頭,多爬行,並裝著爬不動的樣子,從步行街的東頭爬到西頭,再從西頭抓到東頭。另外,在沒人注意的時候,盡量把鼻子前的鼻涕往腳後跟塗。寧願人們看著他的腳後跟惡心,也不要人們看著他的臉惡心。如果有人問他怎麼回事,就說是老板打的。在一個飯店洗了幾個月的碟碗盤筷,老板不但不給錢,還打他,拿刀挑斷了他的腳筋。
爛鼻膿真的成功了,上午十點到步行街,中午十二點就回去了。
出乎意料的成功讓爛鼻膿一臉的興奮,趴在地上居然也嘿嘿笑出聲來了,讓想給他錢的路人一臉霧水,伸出去的手也馬上縮回來了。爛鼻膿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想努力裝回原來那副愁眉苦目的樣子,無奈內心實在太高興了太興奮了,無論怎麼裝,都裝不回原來的樣子了。隻好趁無人注意他的時候,偷偷地溜進一條小巷,一跳一跳地跑回來了。
爛鼻膿一邊大把大把地從他的口袋裏掏零碎鈔票,一邊向大家敘述上午乞討的空前盛況,大家撲上前替他數錢,宏寶笑罵爛鼻膿是沒見過大蛇拉屎,這點錢就讓他喜不自禁地跑回來了,其實今天他完全應該把握“時機”,再多討一點回來才是。
錢數完了,大家一加,共三百六十四元五角。差一點就是一年的天數。劉虎心想,真不容易啊,如果一個人每天拿一塊錢給爛鼻膿,那麼三百六十四元五角要整整一年才能給完。而爛鼻膿在步行街才爬行兩個小時,就把這個數目統統攏到自己懷中了。如果錢都有這麼好討,大家都去討錢好了。“好啦好啦,現在我們都去討錢啊。”輝癩子果真這麼叫了起來。
宏寶笑道:“切,你們能拉得下這個臉?得了吧。我敢說,講到乞討,這裏沒有人能夠超過爛鼻膿。”
德伢子說:“就算我們不能超過爛鼻膿,我們討他一半多也好吧?他兩小時三百六,我們兩個小時一百八。一天討十二小時,就是一千零八十,天!這麼多啊?如果我們每個人一天能討這麼多,何愁老麻怪沒有醫藥費,又何愁我們的春節沒有保障呢?”
宏寶笑道:“明天爛鼻膿若還是這副裝扮,人們見怪不怪,就沒有今天熱情啦。乞討也要點子新。”
劉虎突然問:“今天輪誰陪老麻怪了?”
輝癩子說:“我。我給他送了早餐,老麻怪說不要我陪,我就回來了。”
宏寶皺了一下眉頭,說:“他說不要陪,你就不陪了?我早告訴過你們,老麻怪現在很消極,我們應該多陪他說說話才是。”
劉虎說:“嗯,才這一會兒,老麻怪應該沒事吧?”
宏寶沉吟了一下,說:“走,撮一頓去,我們又有好久沒去餐館吃飯了,記得上一回去餐館吃飯就是為了給爛鼻膿慶功,這一回同樣給爛鼻膿慶功!完後帶點營養好的飯菜給老麻怪送去。”
大家聽說要上餐館,嗚啦一聲鬼喊鬼叫起來。
還是紅旗餐館。宏寶定的。劉虎一聽宏寶說出紅旗餐館的名字,就知道宏寶的想法了,宏寶是想看看小梅是不是回到紅旗餐館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