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劉虎他們二十分鍾，宏寶和德伢子也趕到了醫院，把一大紮鈔票從一個窗口塞進去，醫生這才忙碌起來。忙了大半夜，老麻怪全身的傷才得到妥善處理。大夥圍著醫生，紛紛問老麻怪會不會死？醫生冷冷地答道：“這回是死不了了，以後會不會死，就不知道了。”看樣子醫生也猜出了老麻怪為什麼被人剁了五指。隻不知老麻怪究竟偷了人家什麼，才讓人家下這樣的毒手？
整個晚上，老麻怪一直處在半夢半醒半暈狀態，嗯嗯呀呀地呻吟了一晚，一直叫痛。不痛才怪，十指連心，砍了五個指，等於挖了半個心髒。再加上身上別的傷也不輕，夠他受的了。
老麻怪的痛大家是分擔不了的，宏寶讓德伢子和輝癩子回家，留下劉虎與他照顧老麻怪。德伢子和輝癩子都不肯走。劉虎說：“老麻怪一時半會也好不了，明天還要有人在這裏陪著他，大家隻能輪流來，再說，你們得回去告訴爛鼻膿，沒事了，要不然他也許還在哭。”
宏寶對德伢子和輝癩子擺了擺手，說：“虎伢子說得很對，爛鼻膿今晚可能嚇壞了，你們陪陪他。”
德伢子和輝癩子走後，劉虎與宏寶一人一邊，把頭伏在老麻怪的病床上睡。但兩人都睡不著，想起老麻怪出走的那一會，兩人都思潮澎湃。劉虎想，如果傑鱉不死，老麻怪也不會離開；如果老麻怪不離開，也許就不會遭這一劫了，哎，說來說去，老麻怪的這一劫，他是有責任的。有人輕輕地走了過來，是護士小姐給老麻怪換點滴瓶。劉虎睜開眼睛，發現宏寶也睜開了眼睛。劉虎站起來，去了走廊。宏寶知道他有話要說，跟著他去了走廊。護士小姐給老麻怪換了點滴瓶後，從兩人身邊輕盈地穿過去，就像一個天使。劉虎心想，難怪電視裏叫她們白衣天使。白衣天使突然嗯一聲回頭對兩人說：“注意一點，點滴打完了，及時叫我。”劉虎和宏寶忙點頭答應。
那一刻，兩人又想起了小梅，這個護士小姐有著小梅那樣溫暖的笑容。盡管說話的時候，她隻給了他倆一點點笑，但在這個冬夜的走廊裏，兩人也能感覺得到溫暖。宏寶目送她的背影下樓後，才把目光收回。
劉虎把頭搖了一下，問：“我們所有的積蓄都取出來了吧？”
宏寶點了點頭。
劉虎又問：“跑了兩個取款機？”
宏寶又點點頭。
劉虎歎一口氣說：“老大，我其實真的蠻佩服你的……”
宏寶疲憊地搖搖頭，說：“佩服我什麼，換了是你，也會這樣做的。你看看爛鼻膿，老麻怪離開我們時，還打了他幾個耳光，他也沒記恨……”
劉虎說：“是啊，沒辦法的事，誰叫我們在一起混了這麼久……這手指短了一截，真不知以後老麻怪做什麼的好？”
宏寶說：“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們爭取把老麻怪留下來，他說我們魯莽，其實他這個人最魯莽了，不適合單幹，得有人時時給他提個醒。”
劉虎說：“也不知老麻怪會不會留下來？他可不願意別人當他是累贅……”
宏寶說：“你挺會說話的，到時給我勸勸他……最多，我再向他認個錯……”
劉虎苦笑一下，心想，宏寶真的不是他最初認識的那個樣子了……記得最初認識他的時候，自己還有些怕他。特別是他讓老麻怪把皮鞭往自己身上招呼時，劉虎更覺得他簡直不可思議。現在，他的性子柔和多了。仿佛有看不見的東西在暗暗地改變著他。劉虎說：“我也不知怎麼勸他……我估計他到現在都沒原諒我……”
宏寶說：“不管怎麼說，你的點子總比我多，要不是看你還小，我真的也想離開，讓你來做老大。”
劉虎叫道：“你什麼意思呀，嚇我啊？你要是離開了，剩下的人還能聚到一起嗎？！”
宏寶道：“你是個做老大的料，聰明，靈機，遇事冷靜。小小年紀，表現得卻像個大人。我是你這個年紀時，差遠了。不識字沒讀過書，就是不行！”
劉虎笑道：“可我沒你狠，我做老大，沒人會服的。”
宏寶歎道：“再說吧，總有一天，我得離開……”
聽宏寶這麼說，劉虎又想起了小梅，但他沒有說出來。上次住院，有小梅給他們送飯，這一回小梅當然再也不會來了。劉虎心想，宏寶也許同樣在想她吧？要不然他怎麼老提到要離開？也許他是想去尋找小梅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