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告訴莫蘭,這是一位明星的葬禮,但莫蘭卻覺得這葬禮可真夠冷清的。別說排場不能跟張國榮和梅豔芳的同日而語,就說這大廳也未免太小了吧,最多隻能容得下一百多個人。可是,莫蘭後來發現,這個廳的大小其實正合適,因為根本沒多少人來參加,她估摸算了一下,大廳裏頂多隻有六七十人。
“白麗莎女士,生前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她品格高尚,為人謙和,待人接物充滿熱情,不僅是聽眾心裏的高音天使,更是所有人最親密的朋友。” 正在念悼詞的是白麗莎的弟弟白至中,一個50歲上下的肥胖中年人。他站在禮堂正中央,一邊抖動著手裏的悼詞,一邊用手絹擦著額角的汗水。他五短身材,穿著一件質地精良的黑色西裝,頭發稀疏,有著跟他姐姐一樣的白皮膚和小短手。
雖然白至中把白麗莎說得那麼好,但莫蘭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白麗莎小姐於1957年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工人家庭,雖然家境貧困,但她從小就立誌要成為一名傑出的藝術家。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表現出非凡的舞蹈和歌唱天分,可惜由於家境貧寒,她沒有機會上正規的學校學習,隻好自學。她跟著一個業餘舞蹈教師沒日沒夜地練習,後來又通過不懈的努力,終於在她20歲那年,也就是1979年,考上了她夢寐以求的S市藝術學院。”
禮堂正中央掛著一張大幅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看上去約摸30歲,鵝蛋臉,五官俏麗,有一對嫵媚撩人的大眼睛。雖然莫蘭並不認識白麗莎,但從這張照片她不難判斷,白麗莎的確是個標致的大美人。
“白麗莎女士是一位熱情專業的舞蹈演員和頗有天分的歌唱演員,可惜在她23歲那年,因為一場事故,她的舞蹈事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擊。這個意外令她摔傷了背,以致她不得不放棄自己一直熱愛的舞蹈事業,多年的努力化為泡影……”白至中停頓了一會兒才說下去。
“家姐白麗莎女士,曾經想成為一位傑出的舞蹈家,她也有能力在舞台上展示自己非凡的才華。但是,因為那場事故,她不得不離開自己鍾愛的事業,轉而從事她並不十分感興趣的演藝事業。這是她人生中一個低潮。但是,”白至中忽然提高了嗓門,聲音又尖又細,把莫蘭嚇了一跳,“但是,一個好的藝術家,隻要是一個好的藝術家,她總能找到出路。雖然,她對拍電影和電視並不十分感興趣,但是她再次表現出她非凡的藝術才華和卓爾不群的演員天分。這對她來說是一個華麗轉身。”
白至中忽然“嗬嗬”笑了起來。這男人可真怪,莫蘭想。
“她很快就掌握了鏡頭前的藝術,在這二十多年中,她在熒屏上塑造了一個又一個充滿個性、令人難忘的角色。”白至中冷笑著,用手絹擦了擦額角的汗。
“1989年,她曾經因飾演《愛與火》中方豔文一角而榮獲第18屆全國電視劇藝術獎最佳女主角。她在這部戲中生動地演繹了一個被欺騙、被淩辱,最後堅強地站起來,獨自把孩子撫養長大的堅強母親的形象。這個角色在觀眾中深受好評,至今還有熱心觀眾寫信來向她致意,可以說,這個形象正是白麗莎本人人生的真實寫照。她本人就是一個美麗堅強、不屈不饒的好母親。她獨自含辛茹苦地撫養女兒長大……”
“白麗莎真的是名演員嗎?我怎麼不知道?媽。”莫蘭輕聲問坐在她身邊的母親。
郭敏含蓄地一笑。
“她出名的時候你還小。其實她早就不拍戲了。”她輕聲答道。
“爸上哪兒去了?”
“他在跟白麗莎的老公說話呢,他們是老朋友了。我真擔心……”郭敏按住胸口,沒有說下去。
“媽,你怎麼了?”
“我希望你爸不要在人家家裏有喪事的時候胡來。”郭敏擔憂地說。
“別擔心,媽,爸不會胡來的。”
“要是那樣,就不是你爸了,我實在太了解他了。”郭敏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
莫蘭不知道母親在擔憂什麼,她隻知道老爸今天看上去似乎挺興奮的,看來他又要搗鬼了。一直以來,老爸都像個長不大的老頑童。
莫蘭決定繼續聽白至中念悼詞,雖然參加葬禮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她怕留在家裏會接到高競的電話。現在她不想見到他,她希望他能把事情想清楚了才來找她,所以她還是來了。